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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寘抱起古琴,翩翩走出,真个意态风流。谢子文见他背影,笑说:“这里叫抱琴楼,门口的对联就是‘我欲醉眠君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今日倒真有个抱琴归去的。”他掩了门,便掏出羌笛摩挲。
白秀才摇手道:“免了,我还没有醉眠,要复习功课,不听你扰民。”
谢子文恼得伸手掐他:“你有功夫听别人弹琴,没功夫听我吹笛!”
正厮闹着,有人敲门问:“子文在么?”
谢子文答应着去开门,却是一脸严肃的凤清仪。
凤清仪一向活泼,面上总带三分笑,还从没这么一脸严肃过。谢子文退了一步:“哎!该不会我们今天掀的,是你的摊子吧!”
白秀才耳朵尖,立刻追问:“今天你掀人摊子了?果然你们这群恶少年……”
谢子文叫道:“谁是恶少年!那是个以次充好、童叟都欺的奸商!”
“再说一句‘奸商’,我弄死你。”凤清仪沉声说。作为商人,他最讨厌人家对着和尚骂贼秃了。他一把抓住了谢子文握羌笛的手:“你掀了谁的摊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麻烦大了。这支羌笛是谁给你的?”
谢子文奇道:“是拉木措送给我的,她是羌人。”
凤清仪道:“她不是羌人,是党项人。”
此言一出,谢子文和白秀才都在惊讶中沉默了。
“我十年前去过西夏,潜入皇宫玩耍,让一个小丫头看到了,就随手给了她一点东西封嘴……”凤清仪略带难堪地说,“我让她送给未来的丈夫……又没让她送给一个半路上遇见、明天就会无影无踪的人!”
谢子文大惊:“哎呀,哎呀,怎么不早说!我怎么不知道拉木措对我情根深种!我们就见了一面,赛了马,抓了羊,唱了几支歌!”
“你要是有个李元昊那样残酷暴虐、喜怒无常的阿爹,有个争权夺利从不正眼看你的阿妈,再加几个凶恶无能的兄弟和不能说贴心话的姊妹,没有一天是欢喜的,突然遇见了一个人,能让你笑让你欢喜……哪怕只有一会儿,她也愿意冒险把这片心全送出去!”
谢子文喃喃道:“明白了……若是我,哪怕只有一会儿,我也愿意。”他看着那支羌笛,沉默片刻,问:“那你为什么说我麻烦大了?西夏公主总不会派人来追杀我吧?你为何今天才告诉我?”
凤清仪用戒指上的明珠照着羌笛里面:“你看这里。”
谢子文、白秀才低头看去,里面用朱砂刻了血红的符咒:“两心相应,飞光来去。渺渺太虚,春风化雨。成住坏空,千岁如无。凡圣同躔,此别万古。”
凤清仪解释道:“这是同心咒,可以用来诅咒情人或血亲。若是她心里想你,你心里想她,便安然无事,还会情根深种,此生不移。若是她心里想你,你却始终没有想她,下咒十日后,你们都会死。”
“什么?!”白秀才和谢子文大叫出声。
白秀才怒道:“这女孩儿,也太!”
谢子文骂的却是:“你怎么给小女孩儿这种东西!那时候她才多大!”
凤清仪道:“今天已是第八日。要不是咒术将验,气息太盛,我还发现不了呢。如果她愿意收回这羌笛,咒术自然解除,不然……”
谢子文赌咒发誓道:“为了活命或救人也不行!我没法子明天后天就喜欢上一个人!”
凤清仪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小小的木鸟:“慕容的木鸟,一忽儿功夫就到西夏了,你看着办吧。”
待凤清仪出去,谢子文跳着脚冲楼下嚷:“嚣张鬼,害人精!”他见白秀才忙忙地收拾东西,问:“你做什么?”
白秀才道:“拿几件暖和的衣服。这个天飞在天上,再不多穿点,岂不要冻死!”
“不会真的要去吧!”
白秀才把一件袍子丢在他身上:“快点,要走了!”
一只白色的木鸟从抱琴楼顶飞出,几个扑翅便飞出了东京城。秋风萧瑟,白秀才在木鸟背上裹紧了衣衫。低头看去,灯火闪耀的东京城已被抛在了后方,前面是漫漫无边的森林和田野,村落像疏密不一的星团散落在黑天里,河流的银涛不时在树丛间闪现。野兽在山林和郊野出没,拖起簌簌的杂草落叶轻响。蝙蝠拍击着翅膀,风一样从他们脚下掠过。
大地飞快地向后退去。
白秀才问:“你可记得是哪个方向?她会在哪里?是去你们当初见到的地方,还是去西夏皇宫?”
谢子文正要回答,被冷风一刮,抓着白秀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