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祖父母(第1/3 页)
草原蒙古族的葬礼多采取野葬,又叫天葬。蒙古人在亲人去世后,用手擀的毡子将尸体裹住,按照喇嘛指示的方向,用牛车拉上尸体在草原上奔跑,尸体掉落的地方被认为是亲人安葬之地。为便于以后祭奠亲人,在送葬时要带上母骆驼和小骆驼。在尸体掉落之地将小骆驼的腿割破,让血流到该处。次年,再带着母骆驼和小骆驼来寻找。因骆驼嗅觉灵敏,闻到遗留的血腥味便起哀鸣,由此可以判定亲人安葬的确切位置。这时,人们在上面放一些石头做标记,日积月累就形成了敖包。敖包滩的这座古老的敖包是谁的坟墓已经无从考证,但是所有人都认为是至高无上的,无法撼动,根植于心。
敖包滩的水和草以极其亲密的方式互生,草不高的时候水也不深,水只洇湿青青的水稗草只有草尖露出水面;草越高的地方水越深,高高摇摇的蒲棒草和芦荻花在水中招摇。
敖包滩上有执着的红柳,它善于在逆境中生长,肆无忌惮地在碱土地里蔓延。可以没有阳光的照耀,可以没有雨水浇灌,可以在狂风中保护好自己的根茎,可以变得矮小、纤细,但绝不放弃占领阵地。
红柳高通常在2-3米。分蘖很多,柔嫩的小枝似婀娜的少女,多呈红棕色或紫色。叶子呈鳞片状,像柏树的叶子。花是粉红色的,一簇簇地生长在柔枝上,组成了一个个圆锥形的花序。果实是蒴果,多呈三角形,成熟后三瓣自然开裂,从中释放出种子随风散落,无论落到何处,都会把生命播种到那里。
红柳满身都是宝。它的枝叶是很好的一味中药,有解热透疹、祛风利湿的功效。在敖包滩,我的祖母就是大家的智囊团,当孩子出疹子时,祖母会采一些红柳枝叶来熬水给孩子喝,疹子很快就消失了。它还是治疗风湿的良药,每当春天来临,很多人都会采摘一些嫩叶,煎水泡敷,这使得辛苦劳作的人摆脱了病痛的折磨,又称它是菩萨树。枝条还可以编织筐篓,祖母的筐能编出各种花样。有母鸡下蛋的花篓,底下絮上萱草,为了让母鸡在里面不憋闷,鸡趴的地方有大镂空,这样鸡在里面不会太热,心情好,蛋自然就大。有抬土的筐,筐梁用粗的红柳茎,筐结实美观,能用几年都不坏。祖母还会给我编花篮,扒掉红柳的皮,编成白色的小筐。它的根可以根雕,还是燃料,用它来烧烤羊肉味道真是神仙也要来敲门。祖母会用红柳枝将羊肉穿成红柳大串,用红柳根作木炭燃料,红红的炭火燃烧着,弥散在空气中的肉香伴着红柳的清香真让人垂涎三尺,哈喇子流满前大襟儿。
祖母姓白,是白家的长女,出身世家望族。她读过书有文化,头脑聪慧,会说一口流利的蒙语,又是原住民的后裔,在她的血管中流淌的是蒙古族游牧人的血。她会骑马射箭,左右手都会使洋炮。在胡子来犯的时候,祖母十八般武艺就可以顶几个壮汉。祖母是长相俊美的姑娘,十里八村的大户人家都想过来结亲。即使家业被胡子抢走一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外曾祖父家的田产依然不少,在那个年代,汉族的女子都要裹脚的,三寸金莲走路不稳,更不用说骑马打仗了,祖母却是一双鲜有的大脚板子,她不卑不亢,温文尔雅,远近闻名,富家子弟来提亲的都踩平了白家的门槛子。至于祖母为什么会嫁给祖父,那估计是双双醉倒了高粱红酒,遇见了高粱地,压倒了一片神奇的红高粱,躺倒在高粱地……这只能是当孙女的没羞的揣测,那时我爸还不知道在谁的肚子里转筋呢。
祖父对祖母说:“我想睡你!”这么粗俗的画面让人不齿,还有些难为情,大概一个男人在他爱的人面前就是个大流氓。这对冤家从不含情脉脉地说话,而是怼,往死里怼,这样的爱也许才是深爱,才是可以为了对方拼掉性命。这一朵摇曳生姿的鲜花还就真插在了牛粪上了,这也许就是祖母的命吧!
曾祖父一家是清末逃荒掐着个瘪肚子挑着挑儿来到东北的。那时祖父才是一个几岁的毛孩子。来的时候,是一路乞讨,几次走走停停,没有被饿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还哪有什么包袱可以拎,衣衫褴褛或者说有时是衣不蔽体都是常有的事。几顿没有饭吃,饿得前腔贴后背,最可贵的还是要跑得快。祖父腿长跑得快,没有被抓住煮了吃掉。年老体弱的逃荒者在还没有咽气,就被放血扔进锅里也是有的。曾祖父先在农安黄龙府站脚儿,没有立足之地;他们又一路西行来到大赉,还是没有留住;曾祖父带着祖父他们哥七个终于来到了敖包滩。后来又有人回到了洮儿河南岸的套木嘎,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吧!”
这里人少地多,适合庄稼人留下,值得留下的还有滩上的一棵象征神明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