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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看来,他犯了和邵一霄同样的错。
他小看了对手。
不论是乌尔丹人,还是白嘉树,他通通小看了他们。
“他们不会守约的。”邵城冷声道。
“我也这么认为。”白嘉树认可地点了下头。
“只不过……”他上半身突然前倾,直视着邵城,一脸认真地问,“如果我不把你交出去的话,你会把我交出去的吧?”
邵城没接话。白嘉树打量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接着道:“邵将军,我很好奇,半路撤回的那支援军,是来守护我的,还是来控制我的?”
话已至此,邵城不会再多说半个字。
他第一次有了如此清晰的感受——白嘉树是白逸的亲生骨肉。
他与他那薄情的父王一模一样。他们的眼睛里只有他们自己,世间万物都只是为他们服务的工具。没有任何人与物能在他们心中短暂停留,也没有任何人与物会被他们用心珍惜。
这样的人最为可怕,也最为可悲。
乌尔丹湖一战大捷,革命军顺势南下,攻占了一座位于乌尔丹边境的城堡。堡内空间有限,室内全都让给了重伤患者,其他人则在城堡周围扎了营。
军士们终于得以休息,随军医生却忙坏了。江寒这几日连顿正经饭都没有吃过,每晚只能短暂地休息两三个小时。
但这两三个小时他也睡不安稳。
深沉的夜色笼罩着石堡,江寒端着一盆水回到住处之时,其他人早已睡下了,可房间里却有一位“访客”。
白鹤庭坐在木椅上,用视线点了点地上单薄的草席,问他:“你就睡在这里?”
江寒道:“睡这里可比睡帐篷舒服多了。”
这房间虽小,家具却一应俱全,原先应当是城堡管家的住处。比起在冰天雪地中住帐篷的白鹤庭,江寒的居住条件确实要舒适许多,白鹤庭没说什么,只道:“再垫条毯子。”
江寒“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他把水盆放下,又脱掉被血迹染花的棉服,站在壁炉前一边烤火,一边与白鹤庭闲聊:“我听说,邵一霄的父亲奉命前来谈判,已经在路上了。”
谈判,这是王宫对外的说辞,可看得清形势的人一定能够想得明白,即使乌尔丹人会选择和谈,也绝不可能与邵城和谈。
白鹤庭无甚表情地说:“恶人得靠恶人磨。”
江寒沉吟片刻,不解道:“我不明白。以他现在的地位,应该有能力直接控制王宫吧。”
“这就是最有意思的部分了。”白鹤庭道,“我也很意外,他竟真的会在乎妻女的安全。”
骆从野向白嘉树与邵城同时提出赎人条件,本意是想分裂他们,在王宫里引起短暂的混乱。但白鹤庭没有想到,这场暗斗会以这样的结果告一段落。
“原来是这样……”江寒从他的话中琢磨出了邵城冒死领王命的真正缘由,但还是没能完全听明白,“邵城是一位很无情的人吗?”
白鹤庭意味深长地冷笑了一声。
“四年前,我命人细致地查过教会,当时我们查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教皇一直命他的贴身侍从采买一种上好的乳香树脂。”
江寒不知道他为什么将话题扯到这样远的地方,神色愈发疑惑,但白鹤庭很快给了他答案:“那东西,熏烧后是邵城信息素的味道。”
江寒蓦地吸了一口凉气。
beta不受信息素影响,闻不到alpha或oga信息素的味道。江寒自己就是一位beta,自然明白教皇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白鹤庭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冲他点了下头:“他们两个一直在私下见面。”
与高高在上的教皇有着不伦关系,却甘愿拿自己的命换妻女安全,江寒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他来了之后,你们会依照约定放掉邵一霄吗?”
“恶人得靠恶人磨。”白鹤庭靠回椅背,将刚刚那话又重复了一遍,懒懒地道,“你难道觉得我是什么好人?”
江寒严肃地说:“你是。”
他答得斩钉截铁,白鹤庭静了静。他没有再继续邵城的话题,语气也柔软了些许:“这几天你都没有同大家一起吃饭,为什么?”
江寒从柜中取出一条干净帕子,又端起那盆清水,边走边道:“手头的事情太多了,实在顾不上。”
白鹤庭的视线随他一起移动,看他将水盆放于床边的小桌上,把帕子泡在其中,浸湿了,又在床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