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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纸是从笔记本上直接撕下来的,撕得很好,边缘很整齐。页眉和页脚都印着很小的玫瑰花图案,印花质量不怎么样,图案显得很粗糙。个别地方还走形了。但在那样一个偏远的地方,大概能用这种笔记本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吧。
就一个初中生来说,纸上的字写得算不错了。但每个字都太瘦长了,字和字之间的空隙也太小。单独来看每个字都很美,放在一起看上去就有些零乱。
“写的是什么?”朱昔从旁边凑过来,跟司空琴一起看着这张纸。
“李丽婷:xx市xx路xx小区xx号,内8号。电话号码……”
“是姨妈。”朱昔小声说。
司空琴点点头。
这就是太叔绯的字吗……这么锐长的字体,一笔一划都跟刀片似的,真像她的性格。
司空琴凝视着手里的纸条,不知不觉地,她秀美的眉毛开始向一起纠结。
(阳光透过积满灰尘的玻璃照射着课桌。木头本身的纹路深的像沟一样,横穿整个桌面。)
(一只秀美的手翻开桌上的笔记本,在尾页上开始写字。笔尖不住移动,带着她特有的优雅,在纸上拖出一条条线。握笔的手指莹白如玉,似要滴出水来。不知道是圆珠笔的装饰,还是她的指尖,在阳光中闪着光。)
(写好了。)
(她抬起头来,像孩子一样笑了。)
(别打电话给我家长,好吗?他们会以为我不听话。)
我毫不费力就能想象出来,她在写这张纸条时的样子。破烂的教室,破烂的课桌,什么都无法损害她。她像一束光,被她照耀的一切都会变成美的一部分。这张纸也将因承载了她的字而永垂不朽。
我……真心想过要当她的好朋友的。可是后来又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司空琴纤细的手指越捏越紧。指甲深深陷入手掌的肌肉里,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我忘不了那天在教室里她对我投来的目光。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时她的表情。她的容貌在黄昏的光线中被笼罩,在那日落前的最后一刻,她像一个暴戾的恶鬼,也像一个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像。
我想那是对我的宣战,她对我失望了,我在她眼中从朋友变成了敌人。
所以我逃跑了,我知道她所期待的不是我的忏悔,不是我的屈服。她不会原谅我。永远不会。
司空琴忽然抬起头来,轻轻抽了抽鼻子。
这是什么味道……柠檬香?哪儿飘来的?
“怎么了?”正在跟朱昔扯闲话的老主任发现了司空琴的异样,“司空怎么脸色不好?心脏不舒服吗?”
“不,不,没什么。”司空琴笑笑,把纸条折好,放进随身带来的小包里。老主任竟然还记得她心脏不好的毛病,她不由得有点感动。“我的心脏早已经好多了,现在基本不怎么犯病。”
“还是得小心一点啊。”
“嗯,谢谢。”司空琴轻轻吐了口气,试探着又深呼吸了一次。
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刚才那股柠檬的味道已经消失了,像来时一样突然。
第九章 淡淡柠檬香
“真是饿死我了。老天爷,这该死的地方,怎么连吃饭都这么难。”朱昔朝后靠进椅子里,心满意足地喘了一口气。他面前四五个盘子摞在一起,每个盘子都是空空的,一点食物都没剩下。“终于吃饱了。”
“我也吃饱了。”司空琴放下叉子。她尽了最大努力,才勉强把一客小号意大利面吃光。在这样炎热的夏天,她的食量总是非常小的。“我们在这里打电话给太叔绯的姨妈好吗?我听说用旅馆的电话打长途会非常贵。”
“也好。”朱昔摘下自己的行动电话,递给司空琴,“你打好吗?你比我会说。”
“嗯。”司空琴一笑。“不过不必用手机,漫游费一样太贵了。我有电话卡。”她翻出那张纸条,站起来从朱昔身边走过,留下一阵淡淡香味。“稍微等我一会儿,我到外面打公共电话。”
“好。”朱昔两手垫在脑袋后面,悠然自得地目送司空琴拉开玻璃门,离开餐馆。他鼻子还留着刚才司空琴走过时,带来的清香。
真想不到,阿琴竟然也会变得这么有女人味。用这种水果香水,酸溜溜的,是……柠檬吗?
司空琴的身影出现在街道上。她穿过马路,在街对面的公共电话前站住,掏出电话卡开始准备拨号。从后面看过去,她一头长到肩胛骨的头发扎成两个辫子,垂在窄小的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