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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惊讶的眼光里走出来的时候,她对着镜子里那娇俏的小男仆的身影满意地点了点头。盯着自己镜中的脸,猛地瞥见裁缝店里用来在衣料上做记号用的粉块,抓了些灰黑色的在手心里捏碎,然后涂抹在脸上,接着又怕人认出来,走出店铺后又在大街拐弯卖狗皮膏药的摊子上买了三块又黑又粘的膏药贴在脸上,这才放下心。她走到小河边,看了看倒影,不禁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这副样子,怕是谁也认不出来了吧。”年小蝶自言自语道,心想,就算是年羹尧怕也很难把自己发现。想完,她又混进人潮如织的人流,挨着拥挤的路人,一步步往万花楼走去。
就在快到万花楼的时候,她忽然停住了脚步。去那儿我要做些什么呢?仅仅是去窥视方不染的行踪吗?别人家的丈夫去妓院办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即使这男人是昔日她自以为特别了解的一个异性,即使这男人在来这儿之前刚刚对妻子展现过特别的柔情,即使这男人被列为曾经的知己,这些,都不能成为她踏入这里的理由。
很自然,年小蝶开始为自己的行动感到迷失。一直生活在他人主观掌控下的她,脑袋里某个意识开始生长,它的名字叫做自我。
“我到底为了什么而存在?我又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继续存在于这个时代?”她在心底反复如此追问自己,很快对这疑问做出了不假思索的回答。是一个叫造化的神舐把我从二十一世纪带来这儿的,从一年前的某个时刻起,我,楚小蝶的灵魂就进入这副绝世容颜的年小蝶的躯壳里。一年来的事态变幻仿若潮水般起伏收落,我哭泣过,无助过,绝望过,甚至为此死亡过,接着是失忆,面临了人生一段短暂的空白,我在那个没有人的空间徘徊,踌躇,继续孤独着,直到恢复记忆。可是,清醒过来,却发现什么都变了。原本的哥哥,我那留存在这个不属于我的时代里带给我最最甜蜜回忆的男人,他竟然变了,变得叫我不认识了。对我们曾经的感情,他几乎没有做出正面的反应。他更巴结权力,更趋炎附势了。或许,恰恰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不想承认我。
于此同时,年小蝶生命里的轮盘启动,那个在历史上主宰了这个女人一生的男人,爱新觉罗胤禛闯了进来。蛮横地只知道掠夺一切,并由衷地激发出年小蝶的身躯和我楚小蝶灵魂共同深深的厌恶。
就这样,在两个男人,一场未演完的悲剧中,我提前谢幕,从命运的舞台上退却了出来,来到了这里。站在万花楼的大门口,远看像脸上长着脓疮的一个瘦弱的小男仆深深低下了头。他就是我们的女主角。年小蝶这时心里的想法是,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找到朋友来解决自己眼下的困惑。该怎么办?屈从?反抗?探索?追寻?她该做出何种选择呢?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唯一女性朋友的身影。要是她在这里就好了,年小蝶小声细语。
二楼一扇窗子这时被支起,盯着窗内忽然闪现出的人影,年小蝶惊喜地捂住了嘴。而刚刚被念叨着名字的谢小风也顺着窗缝瞥见了这个丑陋小男仆的身影。将别扭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好一会儿,万花楼当家女花旦转过脸,走回屋内,眼光呆滞地久久盯着琴架上的古琴,半天没有出声。
不一会儿,薛大娘厚重的敲门声把她惊扰。“我好心的姑娘,收拾一下,见客了!”自打被救回来,曾经香轩阁的老板就这么称呼小风,本来还叫过“有情有义的好人,救苦救难的活菩萨”等更肉麻的称谓,都被谢小风拒绝。在小风看来,这个戏台的老板真是发自内心的向她表示出由衷的感激。
“是八爷来了么?”屋里的女人问。
“不,不是,”屋外万花楼现如今排在楚大娘后的第二胖女人摇着头,脸上的脂粉纷纷坠落,薛大娘继续说,“不是八爷,倒是个小厮。脸上粘着狗皮膏药,花了一百两银子,只为见上你一面……”
小风忽而想到楼下方才那人,正觉得疑惑,薛大娘绵绵不绝的说辞又传过来,“哎呀,本来嘛,就这么点钱,是见不着姑娘面的,可是……可是好心的姑娘,你看,今儿楚大姐不在是不是,我得了吩咐,说是要伺候您的,您看,您看,这……这钱虽然少了点,可毕竟是钱……哪有人开门做生意嫌弃钱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还有,我想说,想支会您一声,我原本还欠高利贷些尾款,恰巧是一百两……嘿嘿……您看,好心的姑娘,您能不能再发发善心,就当再可怜我这老婆子一次,绝了我那些旧账的纠葛,好让我一心服侍,孝敬,回报您的大恩大德哪?”
隔着那扇门,一张崭新的段家钱庄的银票已被紧紧地攥在了胖女人的手心里。在许久听到门内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