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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可见到这样的人儿在面前落泪,兄弟俩不禁也沾染上难过的心情。性格外向些的清风甚至勒着缰绳把马往前靠了靠,掏出胸襟里的一块手帕,递了过去。细心些的皓月等她哭得停住,看了看年羹尧的脸色,小心翼翼把水囊交到将军手里。兄弟俩期待关注的目光更让某人觉得针芒在背,恨不得蒙住他们的眼睛。于是,恼怒之下,又将一腔不快转移到犹自呜咽的女人身上。
“并不是每个制造麻烦的人都有你这样事后还能哭泣的幸运。”挥着手,让两个属下远远跟从,年羹尧开始表露出自己的敌意。敌意?这个词用在小蝶身上,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曾经默许终身的一对情人难道已成为相互攻击的敌人了吗?不不不,事情并非如此。他这么告诉自己。但心里仍止不住要对她生气。
扯下脸上的面具,他露出原来的模样,板起脸,跳下马,看了她一眼。然后,开始宣布她的罪状。“姓名,年龄,籍贯,所犯罪行……”
一时间,年小蝶瞪大了眼睛,“你……你竟是一直躲在外边偷窥我?”没想到,方才对“本善”蜥蜴的审判这么快轮到自己身上。而且,审判自己的竟会是他。当然,撇开一切关系和感情不谈的话,他是完全有理由这么做的。公事公办,她原本无可厚非。他是西北边塞地区的大将军,凡进入这个地域的大清子民都受他的直接管辖,这是雍正赋予他的超常权利。但,刚一见面,就被这么格式化地对待,她受不了。感觉仿佛脸颊挨了一记闷棍似的。疼。
面对她的质问,年羹尧不理睬。“喂,回答我的问题啊?怎么?不说话?你以为什么话都不说就能含混对付过去?哼,要是这样,你就想错了!”
他是在故意挑衅!听着他照搬自己在客栈里一时兴起审问蜥蜴“本善”的台词,小蝶气得脸通红,胸膛一起一伏。男人赶紧转过头,把视线定格在附近一株被新锯掉的胡杨树的树桩上,几缕细细的沙棘草已占据了原本属于大树的土壤,密密麻麻缠绕住树桩,不让它再发出一丝喘息。而那树桩也变了颜色,表面的树皮开始腐烂,化作沙棘草需要的养料。树桩的横截面上只剩下一圈圈清晰的年轮在扼腕叹息,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不幸。这就是生命,旧的生命体消亡之后,必然有新的某种东西代替,取代原本属于它的东西。年羹尧忽然觉得难过,闭上眼,不计后果的忿恨之语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嗯,你还不说话?好吧,我就明白告诉你判决的依据——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知道不?喂,别给我装,我可不吃这一套!别以为你属于圣上眷顾的人物之列,我就不敢动你!法律面前众生平等!知道不?”
年小蝶气得鼻子都歪了,她不远万里历经磨难巴巴地从京城赶到这里,可不是腆着脸皮来挨他训的。
“我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是有特别紧急的事要告诉你……”
“紧急?”男人冷笑,拿不带温度的余光看了她一眼,转过身,脊背抖了抖,重复她部分的话,“特别紧急?”
她来不及地点头,话到嘴边,正要往下说,却被忽然转身的年羹尧吓了一跳。他轻蔑与不屑的神情深深把她刺痛!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不、相、信?追根究底,到底是不相信她说的话,还是不愿再相信她这个人?年小蝶不敢往下想。胸腔内起伏不定的情绪不单单是委屈二字可以形容。
如果说三年前年家京城那场大火中年羹尧对她的反应让她感觉到了背叛的痕迹的话,那么此刻,这条痕迹便被用力地加深了。很多原本并不清晰的东西浮出水面。就像他离开京城的不告而别一般,许多话他不再说,许多事他更不屑去做,许多的意思她却已渐渐明白。还有什么比默默的放弃更叫人伤心的呢?实际上,他甚至不用说,“我要放弃你了”这样决绝的话语,他只消转过身,不说话,皱起眉,沉下脸,眯起眼,咬着唇,她就能收到这些举动背后表达的讯息。
真是蠢啊!她骂她自己。我早该明白的,不是吗?为什么到现在才肯相信这份残酷的事实?难道三年前我一直在逃避,在自欺欺人吗?哦,不,不是这样的。小蝶闭上眼,嘴唇哆嗦着,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巴巴地又往男人那边看了看,眼眶渐渐红了。
瞅着她这份好似做错事的新媳妇儿被老婆婆训斥后竭力抑制的模样,年羹尧更气。
“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词穷?不会吧?你不是一向以饱览群书,博学多识自居的吗?你所读的那些诗集、札记、古文呢?统统都拿出来当枪使呀,来啊,抓起你那些武器,朝我这里攻击呀?怎么,哑巴了,还是想故意在我面前装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