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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熳汐听骊歌说起贝勒,突然想起一件事,“前些日子,瑀宸对我说,贝勒的后人突然传令召集他和非璟煜。”骊歌在心内暗笑,果真是毫无分寸,难怪贝勒一死偌大一个家族就沦落至此,因此也不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晏鸢一直在身后侍立仿佛隐形,跟了骊歌几十年,他是相当明白如何自处的人,不该说话的时候,最好就不要给任何人存在感,该反应的时候,就要有时时待命的质素,如今听得乔熳汐提起贝勒,又听骊歌冷笑,却是不由得一惊,却又随即坦然,继续做隐形人。骊歌早都查到那个自称贝子的伪贵族传召是晏鸢暗中动作,却是也不拆穿,只是随意挥了挥手。晏鸢一惊,连忙上前,骊歌却是道,“时间差不多了吧。”晏鸢放松了面上紧绷的肌肉,“属下这就去叫护理师。”骊歌大概是不愿意在儿子们面前收拾,因此起身去专用的护理间,乔熳汐要跟去服侍,却被她伸手打发了。等骊歌一切弄好了出来,乔熳汐也不觉得有什么光彩立现容光焕发,乔熳汐一直认为,护肤品于女人的作用恐怕心理比皮肤更多些,不过却少不得夸赞母亲几句。反正儿子眼里的母亲是最美的,也不算阳奉阴违。晏鸢大概一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坐在一间奶茶店里,对面的阴影里探出头来的是褚云飞,仿佛嗅到猎物气息却又等待一击致命的豹,褚云飞端着胖胖的奶茶杯走出来,将光影的掩护全都抛去,嘴角微微向上拉了下,“叔。”晏鸢晃了晃手中的白开水,“没想到终有再见的一天。”褚云飞笑了笑,“还是白水啊。”晏鸢低头道,“圣母希望自己的属下时时刻刻保持清醒。”褚云飞又抽了抽嘴角,“你既然注定要跟着她,为什么又要反她?”晏鸢只是蘸了口水,他喝水的方式很特别,唇绝对不碰到杯壁,却也不是寻常小学生喜欢的仰脖灌,只是微微一抬手腕,唇瓣和杯口的距离不到两厘米,这大概也和骊歌对温文的习惯偏好有关,“多谢你现在还没有供出我,不过,早都没什么意义。”褚云飞又笑了笑,他发觉自己越发像秋瑀宸了,在外人面前总是喜欢习惯着沉默,作莫测高深状。只可惜褚云飞的笑还挂在唇边,晏鸢却突然起身,又迅速落座,顺手抽了张纸,用的手法也更隐蔽些,甚至于另一张抽纸被拉出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的声响,他一生都是战战兢兢,即使不在骊歌眼下,也难免如履薄冰。褚云飞此时抬头,才发现一只不知名小飞虫从暗红的灯管中飞出去,褚云飞笑道,“不用这么杯弓蛇影吧。”晏鸢也笑了,“一生与人为奴,小心翼翼惯了。圣母纵然是要我的命,也不至于用如此鬼祟的手段。”说到这里又笑了,“她连杀人都高傲的很。”褚云飞轻轻叹了一声,奶茶中的珍珠被卡在吸管中,像是琥珀中的壁虎,“何必当初?”晏鸢也笑,“她驭下虽严,对身边的人却是极宽和的。若只是那些事,她提都不会提,只是,儿子是她的底限。”他说到这里竟难掩凄然之色,连杯中的白水也因为灯光的角度而变得像雨后屠场将净未净地荡着血丝的红色,“即使萌了反意,她恐怕都会留我一命。可是,伪造手稿设计乔熳汐——”说到这他抬眼看了看褚云飞,却是极为凄厉的一笑,带着些讥诮的绝望,“暗杀褚清沙,暗中抚养你长大,安排你回国试图挑起秋瑀宸和沈默不和,甚至,连当年的你都是我算计出来——”他说到这里竟是一愣,褚云飞坐得太安定了,甚至还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狠狠吸上来了卡在吸管里的珍珠,虽然管壁还带着些黑色残余。褚云飞轻轻闭上眼,“这些,在我回家后你假装无意告诉我母亲断指的事时,我就知道了。如果没猜错的话,我母亲当年为什么会误入乔熳汐的禁林,恐怕,也和你有关系吧。”晏鸢诧异于他的冷静,却也震慑于他的冷静,因此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褚云飞低低道,“我这些年四处流亡,却总能绝处逢生,也只怕是多亏你照应。否则,五岁的孩子,意外太多了。”晏鸢非常沉静地凝视着他,绝对沉静的凝视,“你不想替你母亲报仇?”褚云飞一笑,“想过,却也没想过。不许报仇,是我母亲的遗命。她大概比我更了解谁才是真正想杀她的人。我一直在想,母亲为什么不许我报仇,后来,渐渐想明白了,一个五岁的孩子,若是没有被你庇护的价值,又如何活下去。再后来,我遇上了我爸,才明白,父母对孩子究竟爱得有多深沉,重新想整件事,又更看深了一重,我母亲最不希望的还是我会活在仇恨里。”褚云飞眼睛突然一亮,“你别忘了,我妈是唯一一个被骊歌亲口承认,假以时日,绝对可以同她抗衡的女人。”晏鸢却道,“也正因为圣母知道她绝对没有这样的野心,才没有先下手为强。她不是一个害怕三十年后太寂寞就养虎遗患的人。寂寞的滋味虽不怎么样,可总比失败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