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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英才,惺惺相惜,嬴政阴鸷冷酷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略微点头,道了声就此别过。
他临走前告知,不久后花信便会赶至,领他们去往一个隐秘的地方暂避风头,鉴于嬴政的伤势无法再战斗,待弘凤兮平乱完毕后,他便会相告地点,让他去到那里将他们平安接回。嬴政听罢,便也认可了。
孤绝的夜色里,他策马绝尘而去,远远可以望见他深黑色的斗篷在狂风里上下翻飞,宛若一面等风的旗帜。
他在黑暗中行了数十里路,回身凝望,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模糊轮廓后,忽然勒马停下,面上依然是和煦的笑容,单手却死死按住了自己的锁骨,那里有血止不住地流淌而下,清脆裂响过后,肩骨立下断开,断骨突兀地刺穿了血肉模糊,血迹斑斑地钻出,露在了白玉肌肤的表面。血依然若小蛇般蜿蜒而下,装饰着紫衣颈部的白色镶花渐渐染上了殷红的色泽,映着他苍白若雪的脸容,便仿佛是一朵艳丽阴诡的幽冥之花。
这对于凡人来说,该是多么痛不欲生的难耐,可他面上的表情却依旧宛若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一般,十分安定平静。他有条不紊地以齿撕着长裳的外边,截取一条细长的云缎,代替绷带捆缚住断骨,以免它再错动移位,伤得更加深。
做完这些,他才有时间稍微歇息,也许是剧烈的痛感,使得他娟秀的额头上沁满了细细的汗,他以袖抚了抚,轻轻一叹,无可奈何地低笑:“一伤则伤,终还是发作了……”
祢祯受袭时中箭伤了锁骨,他便是算准了一伤则伤发作的时机,便才借以己身有事、花信暂代护送为由,立马离开了他们。这样狼狈不堪的他,不想让她看到,虽说是答应了嬴政与她永不相见,也希望在她心中留下他高旷秀逸、广袖长襟的面貌与举止,那才是完美的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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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花信准时赴约,一身夜行黑衣,驾驭着骏马风尘仆仆地赶至。那时,她已从昏迷中清醒,四下盼顾却始终寻不到他的身影,与嬴政面面相对,身上披着他黑色金丝披风,依着金灿温暖的篝火,席地坐着,双手不安地绞缠着,静默不言。彤红的火光映着她憔悴的面容,仿佛有了一丝血色,她默默守候,最终等到的人,不是吟风,竟是花信。
花信还是若往日那般削瘦,脸容上依旧是桀骜不驯的羁傲,给人的感觉却是强大和安全,他俯身对嬴政施了一个礼,大抵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除了吟风,他骨子里所固有的倔强与傲气,使他从来就不会对任何人屈服和低头。
“花信。”简短二字,这便是他对自己所做的介绍,干脆利落地报上姓名,说明所为来意,接着淡而毫无表情地道:“上路吧。”
她宛若一棵摇摇欲坠的幼苗,虚弱地立在嬴政一侧,察觉到身边他冷漠如霜的黑眸向上一挑,显出了微薄的怒意,便立刻对着花信使了个“不要太狂妄”的眼神,结果一回身却对上了嬴政残酷深邃的危险目光。他微微侧目,眯起潋滟的凤眸,冰冷视着她,阴鸷的眼眸中闪过黑琉璃般莹亮的色泽,漠然地道:“你与他十分相熟?”
“不认识。”花信抢先一步作答,便只身跨上了马。她想了想也是,花信与吟风的交情匪浅,于是自己间接地与他相识,却也算不上深交。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在嬴政面前,承认与他的后妃有情感交集,无疑是自杀的行为。纵然此刻嬴政起了疑心,但由于身负重伤,又受托与花信,暂时不会追究,但难保今后可能发生之事。
不可置否,嬴政是六合之内七国之间最多疑、最危险的君王。
嬴政亦翻身上马,俊美的脸容上挂着的依然是冰冷漠然的神情,他子夜般浓黑的深邃眸子看向同坐在高马的花信,眼神淡漠疏离,隐约中有逼人的压迫感。他与他道:“蒙家自你祖父蒙鹜一辈,便对寡人鞠躬尽瘁,却唯独你蒙恬,不肯为寡人所用。”
花信不喜外人束缚他,管他管得太宽,在提及将来效忠报国时,即便是对着吟风,都会冲动顶撞的气色。他心高气傲、飞扬跋扈,虽是将门之后,一身傲骨豪气,却不愿为权位所拘束,在这一点上,与弘凤兮却是惊人的相似。
对于嬴政的要求,花信不驯地撇撇嘴,不答。嬴政深谙为人臣,心不在朝堂,便是强求亦是无用,便不再多言。
可命运便是如此捉弄人,有谁会想到,在许多年后,这个当年鲜衣怒马、英气逼人的青年,在大漠之上一口回绝秦王的男子,在长成后心智日趋冷定成熟后,竟背离了吟风,成为了嬴政手下镇守北护边疆的大将军。
花信素来将吟风视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