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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又狠狠捏起她瘦削的下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就你这样不明就里的清高,拿什么跟白微澜比?”
对峙结束,那种凌人的快感转瞬即逝,他渐渐僵硬,手指一寸寸松开她的下颔,冷意直直从心底翻涌上来。
随着渐远的脚步声,辛酒里蓦然清醒,可双脚却被定在原地,犹如倾盆冷水浇透全身,连四肢百骸都透着凉意。
他洞若观火的斥责如同烈火般疯狂灼烧着她每根神经,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她仅存的尊严就被他狠狠踩在脚下,可是她知道,他说的并没有错。
早前,她就从书上看到过一句话:若对自己有太多的自省,触摸到生命之深渊,便黑暗更长。
她早已生活在黑潭之下, 因为罪恶太多,因为没人救赎,她便放任自己,任由偏执蛮横地夺去理智,她一直近乎疯狂的凌虐自己。
倘若,倘若她早点觉悟,是不是便能看到一丝光明。
幽暗的会客室中。
宫惜之独自靠在沙发里抽烟,沙发柜上一盆苍竹遮掩了他半张脸,半明半媚的光线中,依稀可见蹙紧的眉头。
一室璀璨的光华,她静静地蹲□子,捂住脸。
那瘦削的身影烙在脑海里,他吐出烟圈,黑眸朦胧,她哭了吗?
茶色的烟灰缸里散着数个烟头,他直起腰,将手中的香烟慢慢碾灭,向来规整的袖口挽起了两寸,凌乱却依旧不失肃然。
房门被叩响,随后传来她平静无波的声线,“是我。”
短暂地微讶,宫惜之收起满腹思虑,起身开了门,目光触及她时,瞳孔骤然放大。
她穿着一条及膝的珍珠白连衣裙,圆口波浪领,不长的头发用一根丝带束在脑后,露出一段细腻白皙的脖子。
她从容地交握着双手,一双眸子异常清澈,可那抹浅淡的笑容后却隐藏了更多他看不清的东西。
他紧抿唇线,目光似凿。辛酒里微微一笑,“我随手在衣橱里拿了一件,合你心意吗?”
看他不语,她又伸过手去,却是推开了他身后的门,收了目光低喃道:“这里味道太重了,呆久了不好。”
手腕猝不及防的被人扼住,他眼底的波涛她再也不想细究,任由那道逼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一副纯良无辜。
他却是先沉不住,铁着脸问道:“你想怎么样?”
她悠然靠近一步,声音藏在嗓子里,极是魅惑动听,“忘了吗?要求我配合你的话。”说完,又退后,眼底藏笑,淡声道:“听方谏说,今天下午要去定做礼服,然后熟悉流程和宾客名单,最后学习礼仪形态是么?我们只有一天时间,您确定我可以不负所望?”
她将素手移上翻卷的袖口,笑意有种敛去冰霜的娴雅,“还是要我帮你穿戴整齐?”
他倏地放开她的手,目光略略斟酌,反手将她关在门外,里头传来闷闷的声音,“你先去楼下等着。”
辛酒里扶着铁栏慢慢往下走,不动声色地将笑意收干净。
这个社会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在这场力量悬殊的角逐中,她必须花费力气去适应一切游戏规则,哪怕粉饰太平,才有足够的能力分庭抗礼。
车子在九曲弄堂口停了下来,宫惜之二话不说下了车就朝里走,辛酒里第一次穿高脚皮鞋,青砖路有些不平,走起路来颇为费劲。
弄堂七拐八弯,各家各户门前都摆着瓦盆栽花,也有砖砌的小花圃,里头种着少许农菜和香葱。有老太坐在幽深的窄巷里闲话家常,三两个孩童梳着羊角辫闹腾着穿梭在门板墙后,欢声笑语煞是热闹。
不管外头多么鼎盛昌荣或是动乱不安,这里安静地如同异世后院,轻逸闲雅,隔绝虚荣繁华。
骑着自行车的小贩歪歪扭扭从拐角处冲出来,嘴里还吆喝着:“哎……麦芽糖喽……哎……麦芽糖……”
他出现的太突然,刚刚玩闹的红衣小女孩还杵在巷子中央,辛酒里急忙去拉她,没想到小姑娘一闪身早躲去了门后,她自己反倒挡在了人家轮子前面。
手臂被人一带,她撞上身后的胸膛,脚下轻崴。
麦芽糖小哥急忙跳下车,瞧了一眼光鲜亮丽的两人,怕惹麻烦,立马将自行车往墙上一靠,哈腰道:“哟,这位太太,您没事吧?”
身旁的宫惜之也将目光移到她脸上来,辛酒里挣开他,扶了扶身后的墙壁,摇摇头,“没关系,是我没注意,不关你的事。”
小哥一愣,似乎没料到她这么好说话,目光闪了闪,嘿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