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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灵一拍脑门,笑着摇摇头:“是我傻了。”
都怪这些日子她的言行举止太过亲切随意,他偶尔会忘记这是信王府二姑娘。
见她不避讳这个话题,贺渊难得多嘴一句:“既读不进书,在书院坐三年也难受,你家里没想过这个?”
“那时还是我父……父亲当家呢,他在家是个甩手掌柜,什么事都不问缘由的,反正逮着逃学就打一顿。后来见总也打不服,就说必须去书院,混完三年就再不管我读书的事,别连累家里被人笑话。”
贺渊听得心中发酸发疼,指尖动了动,也不知自己想干嘛。
“你家中,就没个知晓内情,帮你说话的?”
“有哇!”赵荞笑眼晶晶亮,“我大哥!”
阮结香扶额,将头扭向一边,小声嘀咕:“完,捅话篓子了。”
桌上另两位还没见识过那阵仗。
她家二姑娘夸起兄长来,轻易可是闭不上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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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一直到酒菜上齐,赵荞还在滔滔不绝。
“……那我大哥就说,‘世间除了有书有字能让人学而悟道外,还有言语、歌舞、画像,再不济还有活生生的红尘烟火。只要有心向学,不拘泥非要拿起书本。走到人最多的地方去,听别人说话,看别人做事,也能学着活出个好样来。每个人就这一辈子,有今生没来世的,不可浑浑噩噩从生到死。哪怕不能青史留名,也要让天地知道我来过’。”
她端起酒盏抿了一口,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贺渊与韩灵,与有荣焉地抬起下巴。
“我大哥很厉害吧?天资过人、品行出众、洁身自好!长像俊美、性情温柔,待我嫂子那叫一个春风蜜意,对我们这些弟弟妹妹也是尽职尽责,长兄如父!”
韩灵目瞪口呆地点点头。
京中都知,除了信王赵澈,旁人轻易是降不住这位二姑娘的。看来传闻不假。
她这滔滔不绝夸了一炷香的功夫也没见词穷,对兄长的敬服之情都快掀翻房顶了!
哇啦哇啦嘴没停过,楼下热闹说鼓书那么大动静都没盖住她的嘴。
她还嫌没夸尽兴,谨慎停了停,确认不会隔墙有耳后,压着嗓子眉飞色舞地补一句:“大事上更了不起!不是我吹嘘,他文能提笔定国策,武能渡江斩叛臣!”
这话她还真没吹。
在昭宁帝还是储君时,信王赵澈已被秘密揽入储君府储政院,如今许多大政方针的最初构想都由他主持草拟。
例如现今各州府设官办蒙学,与国库各担一半花费,供贫家幼童免学资开蒙两年;
牵头协调皇家少府会同工部铸冶署及兵部,联手研制新式战舰,意图重建远航水师,以便护商旅通行海上商道等等。
这类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大政,都是信王赵澈在总揽储政院事务时定下雏形的。
而昭宁帝登基前,彻底扫定意图联动各地世家叛乱裂土的允州姜氏那一役,最关键的转折点便是信王赵澈独自趁夜强渡澜沧江,赤手空拳夺敌之刃,连斩姜家家主及少主两颗人头,使朝廷兵不血刃接掌允州。
虽信王赵澈的赫赫功业确实当得起任何溢美之词,可贺渊听得莫名不是滋味。
“你压着我筷子做什么?”他淡淡一哼,幽幽抬眼睇向赵荞。
他原本伸了筷子出去打算挟一片春笋烩,她却蛮霸霸将他的筷子压在了盘子边沿。
赵荞眼神凶恶:“韩灵点头了,你没有。怎么的?敢说我大哥不是天底下最出色的男儿?”
一旁的阮结香拼命以眼神暗示贺渊:快说是!若实在说不出,就点个头也行!
阮结香以过往经验判断,但凡贺大人今天敢说自家殿下半个字不对,二姑娘怕是要撸起袖子站起来开骂,不将贺大人骂到双耳失聪不算完。
“若你大哥是天底下最出色的男儿,那你将……”贺渊瞥瞥交叠在一处的两双筷子,淡声道,“将帝君陛下,置于何处?”
这个问题有点小阴险。一般人再怎么着也没胆子大放厥词,说出“帝君陛下不如信王殿下”这种话。
可赵二姑娘并不是“一般人”。
“哦,他啊?他是不错。但比起我大哥,那就只有一点稍强,”赵荞收回筷子,两眼笑成狡黠的弯月牙,狐狸似地,“他比我大哥老。哈哈哈哈!”
“帝君陛下也才不过而立之年,”贺渊哼声嘀咕,“你这样盲目吹捧、浮夸溢美,你大哥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