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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渉无父无母,便也无牵无挂。从十几岁起,他便是个货真价实的浪子,漂泊无根、四海为家。
他也一直觉得,自己这一生就会是这样了。有一群江湖朋友,一二红颜知己,但最终,总是自己一个人,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很自由,很不羁,可……也很寂寞。
张婶已经在厨房忙开来了,大着嗓门指挥着她侄子劈柴生火。不一伙儿,蒸包子的香气混着柴火燃烧的味道,便顺着风隐隐约约的飘了过来。
江渉有一双习武之人灵敏的耳朵,此刻,他便躺在床上,静静的听着各种声音——窗外鸟正好落在桃花枝上,对门的小晏被不情愿的拖起床,厨房的张婶开始张罗着煮粥,隔壁的温郁之正在轻声念着一卷诗文……
江渉听着这些,忍不住,静静的笑了……
他记得过去的自己,曾在很多不同的地方醒来过。喧闹的客栈,奢华的赌场,漏雨的破庙,昏暗的酒窖,甚至强盗的窝点,马贼的老巢……
可就在这样一个平凡而安宁的春日早晨,在温府醒来的江渉,却莫名其妙的第一次有了种自己该组建一个家的想法……
其实细细说来,江渉这一月来的日子,和以前也没太大不同。除非碰到休浴,温郁之天还未亮便要去上早朝,傍晚时分才会回来。他不管江渉,江渉便也乐得自由。有时去找周伯切磋武艺,有时寻一个热闹的茶楼听听京城八卦。他和常常往温府跑的林乐源倒也谈得来,经常两人一起去听戏唱曲。
他依旧为慈明堂做事,半夜穿着一身夜行衣的回来,温郁之知道了,也从不过问。
自从那次“书房夜读”,以后只要温郁之熬夜,江渉便喜欢去他书房陪他一起坐坐。
大多数时候,两人并不怎么交谈,温郁之处理他的公文,江渉就找一本杂记小说在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偶尔,温郁之也会和他说几句朝堂上的事。
他知道了温郁之和他的老师戴恭时正在酝酿“变法”,知道了温郁之希望能在年末去到江南,亲自主持土地改革。
当时他就想着,江南也不错啊,千里烟花,十里扬州的,要不到时跟去看看?
温郁之经常睡不到三个时辰,江渉觉得这人是真的辛苦。便会在他熬夜时去厨房蒸个蛋羹,或是下碗面——这是他唯一会的两样菜。
他知道温郁之也收礼行贿,知道这人也玲珑手腕,也虚假客套。有一次,他还看见温郁之在忙完了一晚的工作后,抽出一张青藤纸,用毛笔蘸了朱砂,给皇帝写青词。
可他一直相信,这人心中,是有一柄浩然剑的。
那日温郁之直到亥时才醉醺醺的回府。江渉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心惊胆战的看推开旁人搀扶一步三摇的往房里走,靴子都不脱就往床上倒。江渉无奈的叹了口气,挥退下人,自己上前给他擦脸,打散发髻。闻着那人一身酒味里透着的一点脂粉香,突然觉得无端的心烦。
温郁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眯着眼睛努力看了看他,然后喃喃的唤了两句“江渉”。
不是“江公子”,是“江渉”。
那一瞬间江渉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又苦又甜,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因为这个人唤了自己名字就这么开心。
温郁之醉后从来不发酒疯,更不会胡言乱语——这是必须的官场素质。可今日却是反常,一直拉着江渉的衣服,手指抓的死紧死紧的,掰也掰不开。江渉总不能真扯片袖子给他,便想着,大不了就在他床边坐一宿算了,全当舍命陪君子。
床上的温郁之呼吸突然急促,颦紧了眉,仿佛想用力挣脱什么似的。嘴唇动了动,呢喃的说了句什么。江渉没听清,弯下腰附耳过去,隐隐听到一句什么“还和小晏一样大”。
“谁和小晏一样大?”江渉问。那人却头一歪——彻底睡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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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江渉出门,像往常一样,在街市上闲庭信步的逛了两圈,然后拐进客来茶楼,点了一壶雨后毛尖,准备就那样消磨掉半日。刚坐下,茶还未入口,便看到两个着靛蓝长衫,戴红顶、配腰刀的衙役进门,不理会小二那一叠声的“官爷里面请”,径直走到他面前——刑部传唤。
这一月以来,因为朱通被杀案,刑部已经传唤过他两次——不止一个证人指认他那晚在朱府附近与人交手。而他也按照事先堂主吩咐的,咬定那只是江湖仇杀。
也许是因为自家堂主已经打点过了,那两次的传唤都不过是录个口供,走个过场,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