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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思绪飞驰,凝神细思,慢慢地想起一个人来。
他想起的这个人,姓林,名有贵。
想了片刻,黄芩觉得有些困了。之后,他进到屋内寻了床破席就地一铺,便自躺下睡去了,全然不顾一旁还放着一具阴气渗人的尸首。
☆、第2回:俊秀才路人酒肆戏游龙,灭门案惨绝人寰撼君心
第二日一大早,待里正等人又到杨福家时,黄芩便告辞离开了。回到州府,他照例寻问了些琐碎的公事后,立即抽调人手巡查马棚村,同时派遣州内捕快奔至境内各大、小客栈,登记过往人员,同时交待如遇可疑,及时上报。而他自己则独自一人来到了太平庄。
太平庄最北头的树林里有一户人家,离邻近庄户距离较远,环境很是幽静。同普通农户、渔民屋院不同的是,他家院墙高筑,大门紧闭。户主姓林,叫林有贵,有一妻林氏相伴。这夫妻二人原本都不是本地的,两年前,驾着辆马车跑来了这里,说是要投靠此地的孤老婶娘。可他们说的那位老妇偏已死了五、六年之久了。得闻此讯,二人倒也不在意,只欲在此间落户,暂不落籍。当时黄芩曾仔细查问过,见他们不但手持京师巡检司开出的路引,而且各项牒文齐全,实在没甚可疑之处,只得由了他们。过不多久,林家夫妇便拿钱使人在婶娘荒芜的宅基地上建起了一庄大宅,居住下来。虽然比起少数乡绅地主的四门多院、锦衣玉食差得远,但有深宅大院住着,吃穿又从不见短缺,可见家底颇为殷实。林有贵为人圆滑,喜欢和人搭话,人缘不错,平素在州内各处走街窜巷,打打零工;林氏则足不出户,本份守家,与别人保持距离,相安无事。一年后,林家添了个大胖儿子。唯一与别人不同的是,这夫妇二人不喜待客,平日里极少有人去他们家中窜门。除此之外,一切如常,不曾遭任何非议。可偏是黄芩心头总有一丝抹不去的异样。
黄芩心头的异样并非没有根据:首先,京师乃天子脚下,是人人都想去的地界,为何林家夫妇却舍了原籍京师,移居到高邮这处穷乡僻壤?其次,只打零工的林有贵是靠什么收入,来支撑起全家的日常开销的?再次,林家夫妇二人来时,马车轮下土地上那两道被压得深深的轱辘印,表明车里装的绝不只他二人。那么,更多的是什么?会不会是说不清来路的、白花花的银子?。。。。。。
这些疑虑倒也罢了,最重要的是,黄芩第一眼瞧见林有贵时,直觉就告诉他:这个人,不简单。
虽心存异样,但黄芩却说不出口。之所以‘说不出口’,是因为他没有确凿的证据,或者说,还不能完全肯定。心底里,他怀疑林有贵不是曾经贪脏枉法、打家劫舍,侥幸得了逃脱的法子,才举家隐居于此,就是某路匪盗因为特殊的目的,于两年前安插在高邮的前哨,据点。在他眼里,无论怎样,林有贵都绝非良民。
对于不是良民的人,黄捕头往往有种准确的预见性。所以,一直以来,他对林家都颇为在意,心存戒备,日常巡查时,即便无事,也会差人注意一下林有贵的动向。但两年来,林家知礼本份,甚至进出大门之人,除了林有贵夫妇外,连半个陌生人都不曾瞧见,这使得黄芩无漏可查。所以,他以为既然林有贵没在自己辖区内犯事,就只管警惕,不需再有其他动作。可眼下,杨福蹊跷溺死一案,却令得他感到必须去造防林有贵了。
刚到林家门口,尚未踏上门前台阶时,黄芩就听得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接着,门内悠然走出一人。
这是两年来,他第一次发现有陌生人从林家进出。微微诧异之下,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了那人身上。
出来之人年约三十,白面无须,长眉细目,鼻挺口方,身穿一袭灰色长衫,气宇轩昂,象是个文士。他刚瞧见黄芩时似乎吃了一惊,但随即微笑,略施一礼后,侧身走下台阶,就要离去。
黄芩回身叫住他,道:“且慢,还请借一步说话。”
灰衫文士身形停顿,回身,语气淡漠道:“班头唤小人有事?”
任谁瞧见黄芩一身吏服,又手提铁尺,不用看腰牌,也知他是个捕快。
“阁下何人?来此何事?”黄芩问道。
灰衫文士应道:“小人是来探访亲戚的,这就要走了。”
“可有路引?”黄芩又问。
灰衫文士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低头迟疑了一瞬。当他再抬起头来时,目中露出些许轻蔑之色。
这或许是因为,他是个读书人,根本瞧不上州里的一个小捕快。
“没有?”黄芩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