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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卫开道,浩浩荡荡地出了宫。
之后直到他离京,都再无人明面上提起过万寿节当晚太液池畔的风波。
倘若有人私下来打听,高炎定便以酒醒后忘了为由将人打发了。
他也不把话说死,含糊其辞地说兴许真有人推自己下水,兴许是醉糊涂了自个儿跌进去的,他也搞不清楚。
如果将来有人跳出来就他误闯后宫的事大做文章,他也有现成的理由来佐证自己的“清白”。
谨慎些总不会错,尤其帝京里头想要他栽跟头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当下高炎定已经归心似箭,但在启程离京前,他又寻机与万公公见了一面。
仍旧是在深夜的书房里。
高炎定摩挲着墨玉扳指,神色肃穆,“你可知‘兕奴’是谁?”这次没有多余的客套试探,他选择开门见山问出了自那夜后一直困惑着他的疑问。
万公公愣了愣,上次关于鸩酒的事已经让他摸不着头脑,这次的问题就更加始料未及了。
“王爷问这个做什么?”
哪知高炎定视线一厉,漆黑的瞳孔中泛着幽冷的光,落在身上令人毛骨悚然,吓得见识过无数大风浪的万公公都差点摔了手中的盖碗。
“你只说你知不知道此人,旁的最好别多问。”
“是!”万公公绷紧了全身的皮,抿了抿唇道,“不怪王爷不知情,只因天下间没几人胆敢这般称呼那位,所以知道这个名讳的少之又少了。”他边说边恭敬地抱拳朝着斜上方一礼。
高炎定脸上笼罩着一层暗云,冷硬的面部棱角都被风雨欲来的恐怖低压打磨得越发锋锐,万公公瑟缩了一下,总觉得镇北王的眼里正关着一头欲出牢笼的野兽。
“是陛下的名讳,对么?”高炎定闭了眼,脑海中又出现那夜隔窗窥见到的情景——巫山云雨,被翻红浪。
万公公不敢有所隐瞒,“王爷英明,这正是陛下儿时的乳名。据说在惠康皇后有娠时,先帝爷做了个梦,有身披五彩霞光的金仙在梦中告诉他,皇后之子应当名为兕。”
“先帝觉得神人梦中指点不能轻忽,否则会怠慢触怒了神灵,就为陛下取了这样的乳名。”
贱名好养活,民间百姓一直相信这个说法。高炎定在军营里曾听将士们谈起,他们家乡叫狗蛋、粪堆的娃娃都是一抓一大把。
不管先帝是觉得“贱名好养活”有理,还是真的有神仙托梦,才给儿子天授帝取了“兕奴”这样的乳名,高炎定觉得都在情理之中。
他在意的是,那夜从“那人”口中,还是在那样“尴尬的场合”下听到这个名字,他脑海里立马浮现当初明景宸在神志不清时,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兕奴”的情景。
两相重叠,他大脑一片空白,嗡鸣不断,仿佛这“兕奴”二字不仅仅是个贱名,而是一个可怕的诅咒。
这会是巧合吗?
高炎定这些天日思夜想,辗转反侧,几乎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
他一遍遍地对自己说,谁规定了只有天授帝可以叫“兕奴”,旁的人就不可以了!
虽有避讳一说,可天下有几个人知道堂堂天子还有个这样粗俗的贱名?既然没什么人知道,就不存在避讳的说法了。
天授帝可以叫“兕奴”,别人当然也可以。
天下间那么多“兕奴”,谁知道明景宸认识的那个是哪个!
那日他高烧不退,意识都不清楚,全无防备,言语间大多是发自真心,明景宸在叫“兕奴”的时候,那般亲昵,更像是在与年幼调皮的孩童玩笑打闹。
明景宸风华正茂,流落北地,天授帝年近古稀,高坐明堂,怎么看这两人都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高炎定想用这些理由来说服自己,可这么多天了,疑惑的种子仍旧生了根发了芽,在心头成了阴霾挥之不去。
明景宸来历成谜,是南人,甚至极有可能来自帝京,当初自己拿话试探,对方也都不曾否认。
他谈吐不俗,气度相貌都无人能及。
该是怎样的身世环境和悉心栽培能养出像他这般的人物?
因为“兕奴”这个名字,因为当夜见到的与明景宸五六分相似的男子,因为明景宸身上的种种谜团,高炎定有了个可怕的猜测。
因为这个猜测,他心绪难平,一个人像是被狠狠撕裂成两半,互相较劲争吵,不得安宁。
高炎定漆黑的眸底藏着深渊,一身威压,令人胆寒,“这些年,陛下除了爱与‘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