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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那一年,她与他携手漫步于花香馥郁的林中,只觉得从自己怦然而动的心里,忽然吹来了一阵春天的温馨。为了考女官而埋头苦读时,他微笑着为她加油,毫不吝惜地给她关怀与鼓励;在雪柳阁险些被忠王凌。辱时,他如神一样从天而降赶来救她,把痛哭的她轻轻搂在怀中,低头在她耳畔温言安慰。
十六岁的某个阳光明媚的春日,人潮汹涌的东市大街上,他站在人群中向她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温和的目光中分明带着某种鼓励。在荒郊遭遇刺客时,只因听到她凄惶无助的呼喊声,本已策马离去的他又重新折返,将她一把拉上自己的马背,在生死攸关的那一刻给予她无限安全感。
而这一年,她即将十七岁,在众宾客的祝福中让他牵起自己的手,这一生,便再也不想放开。紫芝坐在檐子上不禁微微地笑了,原来,她与他之间竟已有了如此多的回忆——青涩甜蜜的、幸福温馨的、相知相惜的、生死与共的。在深宫中步履维艰时,她被他坚实有力的臂膀保护着;在风泉山庄卧床养伤时,她被他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然而在某些时刻,她也曾目睹他的孤独与脆弱,温柔地陪伴在他身边,默默听他诉说。
檐子行了不远,就有亲友们堵在路上向新郎新娘索要礼物,此乃“障车”之俗。李琦将自己要好的亲友全都请来了,如寿王李瑁、太华公主李灵曦、咸宜公主及驸马杨洄、将作少监李岫、羽林军左郎将裴修及其表妹高珺卿等皆在此处,而女方的宾客却只有念奴一人,紫芝心里难免觉得有些冷清。婚礼开始之前,早已有人在府中西南角选出一块“吉地”,用青布幔搭成“青庐”,新婚夫妇须在此拜堂。紫芝走下檐子时,几名侍女一脸喜气地向她撒谷豆,以求驱邪避煞,保佑新人平安。
青庐之前铺有几条毡褥,紫芝一下檐子就踩在上面,当走到第二条毡褥时,又有青衣内侍把第一条毡褥拿起,放到最后一条的后面,反复几次,一直延续到青庐内。门前还放着一只马鞍,阿芊见她面露迷惑之色,便在一旁笑吟吟地解释道:“民间风俗,新妇下车轿时脚不得着地,须得踩在毡褥上,这叫做‘转席’,象征着新妇以后为夫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这马鞍也是要新妇从上面跨过去的,寓意将来的生活平平安安、幸福和美。”
紫芝一一照做,并撤去手中障面的泥金画扇,与新郎携手走进青庐行交拜礼。此时丝竹管弦之声渐起,十余位教坊歌妓齐声唱着古曲《桃夭》,声音清越柔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一拜,再拜,礼成。紫芝抬头看向身边的新婚夫婿,双眸渐渐湿润。这一刻,百感交集的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始终是幸运的,即使曾经独自走过再多的艰难坎坷,生命里也真的会有幸福存在。
☆、第103章 洞房
一对新人并肩坐在洞房的床帐中,侍女们含笑站在门前,遥遥地向他们抛洒金银钱和五色同心花果,此乃“撒帐”之俗,意在祝福新婚夫妇多子多福、儿孙满堂。在侍女的提示下,紫芝满面羞红地提起裙裾盛了些抛来的钱和果子,待她们依次退下后,自己的一颗芳心更是怦怦跳得厉害。并非第一次与他独处一室,然而此时此刻,那如芝兰玉树般俊美的男子已经成为她的夫君——陌生的词,熟悉的人。
卧房内温暖而静谧,几案上一对龙凤花烛静静燃着,那跃动的火焰把她与他的影子映在墙上,忽然“啪”地一声,绽出一朵小小的烛花。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旋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同时别过头去,默然片刻,似乎都觉得自己这个样子甚是好笑,于是又都低头微微笑了一下。
“哎,想什么呢?”李琦轻轻牵起她的手,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在想,这一切都是真的吗?”紫芝娇羞地挽住他的手臂,将脸轻轻贴在上面,声音依恋而恍惚,“殿下,你知道吗,这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我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呢……以后你就是我的郎君,我们真的可以永远在一起了?该不会……是我在做梦吧?”
李琦伸手用力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问道:“怎么样,疼不疼?是做梦么?”
“哎呀,好痛!”紫芝笑着轻轻打开他的手,嘟起小嘴儿装出生气的样子,然而眉目间却分明有幸福的光晕流转,娇嗔道,“哼,人家不理你了!以后……你不会也总是这样欺负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