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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秦恪意料的,圣人竟点了点头,破天荒赞了一句:“你说得不错,既是如此,祁润就交给你了。”
“啊?”秦恪吃惊地看着父亲,确定圣人没开玩笑后,哭丧着脸哀求,“儿子,儿子……”儿子没打算招惹这个大麻烦啊!
圣人一向喜爱提拔青年才俊,祁润年纪虽轻却有勇有谋,胆略见识样样不差,还拥有与其等着别人查老底,被捏住把柄,还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魄,实在是一块难得的美玉。
美玉虽好,也怕顽石撞击,祁润又正值少年,很容易被一些事情影响,一生的道路都改变方向。他这般聪明的人,走正道还好,走邪道也不会是简单角色。偏偏他犯的罪不能混过去,自己若不处置他,皇室威严会受影响,若处置了他,穆家……叔茫倒是个懂事的,其他人却有些无法无天,老七那儿怕也有些怨气,更别说其余几个儿子,用祁润来陷害老七也不是不可能。算来算去,竟只有仁厚的大儿子,身份上又镇得住,性情上又合得来,府中还有个裴熙镇场面。祁润在代王府打磨一两年,性子也能平顺些,自己找借口提拔也方便。
圣人打定了主意,自然不容秦恪拒绝,便道:“祁润犯下欺君之罪,本该重罚,朕念在他年幼,又是一片孝心,便革去他的功名,罚他去你府上做个不入流的刀笔吏,为你抄录些诗赋便是。”
不入流的官吏,朝廷是不发俸的,衣食住行样样要自己看着办。若是遇到个厚道的上峰,还会从衙门的支出中拨出一部分给他们养家,若遇上个见到钱就往自己怀里搂的,那就只能暗地里诅咒他断子绝孙,却没办法改变自己拿不到一分钱的事实了。京城物价又高,体面的生活要保持,各色人情往来也不能落下。故这些人家的日子多半过得紧巴巴,夏日当棉秋日当纱,男子接些抄写的活,女子做了绣活去卖,才能勉力将生活维持下去。饶是如此,依旧有无数人冲着这些位置奔,为什么?很简单,科举几年一次,一次录几个?天下才子齐聚,你有必中的本事?还不如先捞个小吏的出身,拼命使钱,想办法外放。哪怕做个流外官或者去最穷困的县做个九品芝麻官,也算熬出头了。更不要说很多商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帮自家子侄捞一个不入流的小吏做,为什么?还不是想让自家沾上一层“官”的身份么?
朝廷不发万八千个刀笔吏的薪俸,无疑省了一大笔开支,但代王……这位家大业大,又是出了名的爱养闲人,祁润和范大娘子住了进去,岂有生活不好的道理?这哪里是罚,分明是庇护祁润,让他暂避风头!
众人扪心自问,若是自己,会不会庇护祁润?这小子一张嘴就捅破天,闹得圣人的儿子丢脸,外甥更丢人。若他不说这件事,以小范氏那般温良贤淑,八面玲珑的模样,谁知道她是庶女?还不是体体面面过一辈子?偏偏圣人就容得下他,还要保护他,当真是心胸开阔,气度不凡。
祁润上京的时候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料不到圣人竟如此宽宏,一时间竟有些发怔。瞧见他不复昔日精明,大家纷纷露出善意的微笑——未来之星,当然要好好结交,没瞧见卫拓多炙手可热么?
秦恪也不笨,稍微想想就能明白,祁润犯了欺君之罪,怎么说也得被冷几年,就像裴熙,圣人至今还没征召的意思。这小子再怎么聪明,到底没人庇佑,长安权贵这么多,一只手指就能碾死他的比比皆是……罢了罢了,行善积德,行善积德,故他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儿子知道了。”
圣人点了点头,吩咐道:“张华,带范氏和祁润下去。”
张华身为内侍少监,陪伴圣人多年,精乖无比。他带这母子二人去了一偏处宫室,命人好生伺候着,祁润见状,心中有数,满面堆笑地问:“这位大人,敢问净房何在。”
他的态度殷勤又热络,却好似天生如此,并无半点攀附之意。张华暗道一声聪明,领他去了不远处的厢房,不消片刻,穆淼在另一位内侍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你——”
“你——”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见对方有话要说便沉默下来,一个低着头看膝盖,一个低着头看脚尖,都在等对方说话。片刻后,似是觉得尴尬,又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你先说。”
低沉的男声与平和的女声重合在一起,两人又沉默了。
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他们可能会浪费圣人赐予的机会,第三次步调一致后,穆淼没有停下来,很快地说:“她在新婚之夜告诉我,她是故意接近我的,我不相信,但……”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声音嘶哑,“大概有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