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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迟也清楚诸王的德性,却胸有成竹:“封不封得成不是重点,关键是圣人的心意。依我看,封不成反倒是好事,成了,大家都知晓晋王的分量比代王高许多,可大殿下不涉朝政,难不成只能在礼单上体现差距?倒是不成,无论是什么理由,圣人都不会怀疑是大殿下的错,只会更加心疼,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话虽这样说,可——”秦琬叹了一声,破天荒露出几分忧色,“圣人明年过得可是古稀大寿啊!”
时光可不等人,圣人一日比一日年迈,不知哪一天就会倒下。诸王蠢蠢欲动,秦琬也很有些担心。她可从来不做诸王斗得四败俱伤,代王来捡漏的美梦,若能在圣人活着的时候就定下储君的人选,那才叫稳妥得当。就如她对圣人提起她的兄弟一般,并没有污蔑任何人的意思,只盼着圣人惦念旧情,给她的兄弟追封爵位,不要让她的兄长只能附陵,享受残留的香火供奉,弟弟更是连序齿的资格都没有。
小孩子太容易夭折,没过周岁的孩子,一般不上族谱,若是没了,排行便悄无声息地抹了。秦琬不愿妾室之子占去嫡亲弟弟的排行,她知道,每一声“五郎”都是在母亲的伤口上撒盐,才寻着机会对圣人提了一提。如今看来,她对圣人的影响,还有圣人对代王一系的眷顾,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
对圣人的寿数,玉迟也有些无奈,毕竟这不是他们能所掌控的事情,好在秦琬也没有过多地谈及这个话题,反倒问陈妙:“旭之最近递了什么话没有?”
想到裴熙,陈妙也有些欣喜:“裴郎君说,他不久便会上京,之后便一直留在长安了。”代王是他们的支柱,秦琬是他们的主心骨不假,裴熙却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只要他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指点江山,睥睨众生,便令人生出高山仰止之感,不自觉地信服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裴熙一旦进京,代王一系在中枢才算有了自己的人,不必事事干等第二手的消息,也不会先迎接晴天霹雳,再慌慌张张地寻求退路,裴熙直接在朝堂就能说得上话,遇到事也能斡旋一番。
文官这方面有了指望,武将也没落后。沈淮在金吾卫也是步步高升,不出意外的话,代王若升不了晋王,沈淮就该统领左金吾卫了,他的两个儿子也在南府交际,慢慢扎根。
在京中,无论文还是武,他们都算有一定势力了。
赵肃和沈淮暂时还派不上大用场,将他们派往北方,也是避免龙困浅滩之局。祁润蛰伏三年,一旦去了西域,苏锐和江柏都明白圣人的用意,必会全力栽培祁润,又有玉迟给予方便。消息方面,玉迟和常青也会与她互通有无,孙道长和陈妙的存在便是代王一系笃信道教的证据,道教未必会旗帜鲜明地支持代王,真要到关键的时候,却一定会帮忙。
还有那些在代王府任侍卫的官宦子弟,代王与他们也算有一分香火情,他们也会想想,代王若真要倒霉,新帝借机清算,他们能不能撇得清。
五年!只要再给她五年,她就有心编织出一张网,即便勒不死魏王,也能让他没了半条命!
玉迟和陈妙都是自幼被长辈寄予厚望的子弟,却都绝了仕途,知晓裴熙要入仕未免有些感慨,玉迟的评价更中肯些:“小张相公与张夫人是同宗,张氏宗族悉心栽培过他,关键时宁愿舍弃嫡系子弟也要保住他的官位。他也投桃报李,一直照拂没落的张家嫡系,逢年过节的礼数半丝不差。裴郎君入中枢,对小张大人来说,也是一则好消息。”
政坛风云变幻,谁都不愿孤身一人步入惊涛骇浪,怎么着也要拉帮结派。同乡、同科、姻亲……这些都是拉近官员距离的理由,即便算不上“党争”,也是自己的小圈子。
裴熙之母与中书侍郎张榕是同宗,互帮互助,互利互惠,纵然称不上通家之好,关系也差不到哪里去。裴熙既是洛阳裴氏的嫡系子弟,又是圣人大力栽培的对象,前程看得到,张榕岂有不全力帮扶的道理?
“小张相公做了这么多年的御史大夫,自然清楚分寸。”秦琬噙着一抹笑意,淡淡道,“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足矣。”
秦琬可不信张榕在御史台没留心腹,御史么,或是脑子转不过来被利用,或是为名为利,甘为马前卒。这点大家都清楚,也正因为如此,秦琬或者说代王想在御史台安插人才不容易,还是走张榕的路子好。
文官嘛,做到宰相,也算位极人臣,到顶了。外人眼中倒是风光无限,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宰相也分有权没权的,同样是相公,你呼风唤雨无所不应,我唯唯诺诺成天和稀泥,谁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