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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佰传没吃晚饭,一个人呆在自家的东北角炮台,不住嘴地抽烟。夜色墨似的泼黑了周遭一切。两件让他心不安的事接连发生,村子人陆续有人失踪,蹊跷的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家人也不知去向;第二件事,上吊自杀的人天天有,他内心不安因后者,粮食出荷逼死人,村长领着人按户收粮食。
第十一章 进山猫冬(7)
“东家,六匹马全带回来了。”管家杨继茂上炮台来,说。
臧佰传挑高一些灯芯,炮台内亮堂许多,他说:“加精料喂喂,先不上套使唤,攒攒膘。”
东家爱牲口,心疼它们。管家杨继茂说:“瞅那样一点儿都没苛落(熬)着,没掉膘。”
“老七还记得我喜爱牲口,给好好喂着。”臧佰传说。
“这次七爷没来,他带绺子进白狼山了,指派水香顶浪子领人为我们护秋。”管家杨继茂说。
七弟没来在臧佰传意料之中,他是大当家的,绺子时时离不开他,进山里好,有藏身的地方,不易被捉杀,当一天胡子,怕一辈子兵这句老话,道出兵匪水火不容,像七弟这样跟日军、警察作对的胡子,随时都有遭围剿的危险。
“看样子七爷他们要在山里猫冬,待大雪封了山,军警上不去,他们可以安稳一冬。”管家说。
备足粮草在山上过冬再好不过,早些年老冻狗子——狩猎冬季不下山的人,他们躲进山洞或树洞,黑瞎子蹲仓似的呆一冬,当然不完全呆着不动,要撵大皮(撵大皮:捕貂。)。七弟冬天在山上,为躲避追杀,他说:“下雪前,他们备不住(可能)要来弄粮食。继茂,他们说没说?”
“没有。”
胡子到哪儿都能弄到粮食,架火烧村有三勾人两勾出荷完了没粮吃,臧佰传亲眼看到很多人家粮囤露了底,到明年新粮下来,漫长大半年时间没吃的,扎脖吗?今晚他没吃饭,一个人躲在炮台,心里难受就是这件事。
“大半夜死啦!”管家说。
大半夜给臧家扛过活儿,近年上了岁数耕田耙垅干不动了,贫穷未影响生育,八个孩子,两口子只一条囫囵裤子,谁外出谁穿。男人光腚夜里出去地里干活儿,得一外号:大半夜。他死得让人心里发扎,跟人打赌吃一盘豆腐,够二十人吃一顿的豆腐,他一个人吃下,撑得翻了白眼,他成为架火烧吃豆腐撑死第一人。
“虎(傻)嘛!”
“常年到辈子吃不着豆腐,寻思管够吃……”
村人议论,惋惜豆腐撑死的人。生命有时被食物主宰,最软乎的食物——豆腐撑死了人。
大半夜出荷粮,臧佰传跟督促组去的,他家要交一千三百斤。走进有墙没门的院子,贫穷的气味熏得人喘不上气来。
“村长,东家啊!”大半夜带八个孩子跪地迎接收缴粮的人,“孩子们连衣服穿都没有,穷掉底儿啦,我家实在出不起粮食啊!”
臧佰传瞥眼光赤蔫的八个孩子,大女孩十三四岁,羞愧地低着头,并紧大腿,双手捂着前胸……同情油然而生,同情归同情,出荷粮免不了,村长没这权力。
“装穷啊!”随来的警察竟说出句不近人情的话。
“你们都看见了我家的情况,是装吗?”大半夜申辩、哀求,结果还是强行交了粮食。
臧佰传几天都未抹去,大半夜一家人跟着拉他家粮食哭到村公所的影像,八个*的孩子,送葬一般地跟着粮车。他叹然道:“太惨啦,真是太惨啦!”
“不知道有多少人过不去冬啊!”管家杨继茂说。
架火烧近万人臧家救济不起,力所能及地救助,他吩咐道:“今年佃户减二成租子,过去在咱家扛过活,半拉子也算在内,给他们送些粮食去。悄悄送,躲开众人眼目。”
管家杨继茂明白东家为什么这样做善事,日本人的特务、瞩托(瞩托:情报人员。)、警察、汉奸多得是,他们知道村长送粮给穷人,干涉、反对,治罪也说不定。他说:“七爷绺子的水香说,七爷在找一个女人,打听是不是在咱们村上。”
“姓什么?”
“姓彭。”
彭姓原架火烧没有,集家并村外来户中是否有姓彭的?臧佰传忽然想起一个人,说:
“倒是有个女人姓彭。”
“谁家的?”
“咱家老五的女人,她姓彭。”臧佰传说。
“五爷?”
“我在村民花名册见到,她叫彭桂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