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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忙着在后院里挖沟,就是忙着练习跑步,“要成为芬尼县跑得最快的人”。但是在那天吃早餐的时候,保罗突然哭了起来。他的妈妈不必问为什么;她知道虽然保罗模模糊糊地理解自己周围出现谣言的原因,但他还是感到受到了流言蜚语的威胁,那些令人烦恼的电话、门口的陌生人以及父亲疲惫而焦虑的眼睛。她走过去安慰保罗。比保罗大三岁的哥哥也帮着劝。“保罗,”他说,“现在你放轻松,明天我教你玩扑克。”
杜威在厨房里;玛丽去找他,发现他正在那儿等着过滤咖啡,一堆谋杀现场的照片摊在厨房的餐桌上,凄惨的痕迹与桌子上漂亮的水果图案的桌布极不协调。(有一次他曾主动让玛丽来看这些照片。她拒绝了。她说:“我想记住邦妮通常的样子,他们家所有人通常的样子。”)他说:“也许孩子们应该和我妈待在一起。”他的母亲是一位寡妇,住在不远处,她认为自己的房子太空荡、太安静了,欢迎孙子们随时光临。“就住几天,等到,等到……”
冷血 第二章(13)
“艾尔文,你认为我们能回到从前正常的生活吗?”杜威太太问道。
他们的正常生活是这样的:夫妻俩都工作,杜威太太当办公室秘书,他们共同承担家务,轮流做饭和刷碗。(“艾尔文当治安官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些孩子嘲笑他,经常说‘看啊,杜威警官来了!强硬的人!拿着左轮手枪!但是一回到家里,枪就放下,围裙就穿上了!’”)那个时候,他们正在为在农场里修建一座房子而省吃俭用。这座位于加登城北部数英里的农场是杜威在1951年买下的,面积达四十英亩。如果天气好的话,尤其是在天气炎热、小麦长高并成熟的日子里,杜威喜欢开车去农场,在那儿练习射击技术,打乌鸦、射罐头盒,或者幻想着穿过他所希望拥有的住宅和打算培育的花园和树林。他非常肯定,总有一天,一个属于他的种满橡树和榆树的绿洲,将会出现在那片荒凉的平原之上,“总有一天,上帝会乐意恩赐。”
对上帝的信仰以及围绕这种信仰的种种仪式,每个星期天去教堂,饭前祈祷,睡觉前祈祷,是杜威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不明白不祈求上帝保佑谁能坐下来用餐,”杜威妻子曾经说,“有时,当我下班回家时,唉,真的很累了。但是炉子上总会有咖啡,冰箱里总会有牛排。孩子们生火做牛排,我们聊着天,彼此交流着一天的见闻,到晚餐做好的时候,我知道我们完全有理由感到幸福和愉快。所以,我说,感谢你,上帝。我这样说并非迫不得已,而是心甘情愿。”
此刻,杜威太太说道:“艾尔文,回答我,你认为我们还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吗?”
他正准备回答,但电话阻止了他。
十一月二十一日,星期六夜里,那辆破旧的雪佛兰在夜里离开了堪萨斯城。行李用绳子捆在挡泥板和车顶上;后备箱由于塞得太满,连盖都盖不上;在车子里面,两台电视机摞在一起,放在后座上。对车内的两个乘客而言,拥挤正合适:迪克开车,佩里抱着一把旧的吉布森牌吉他,这是他最喜爱的东西。至于佩里其他的行李:一只用厚硬纸板做的手提箱、一台灰色的奇尼斯牌便携式收音机、一加仑草药饮料(他担心他最喜欢喝的饮料也许在墨西哥搞不到)以及两只装满了书籍、手稿和珍贵纪念品的大箱子(迪克怎么会不发火呢?他咒骂着,踢着箱子,称它们是“五百磅猪吃的泔水!”),这些也都塞在汽车内。
午夜前后,他们穿越边界,进入俄克拉荷马州。离开了堪萨斯州,佩里十分高兴,彻底放松了下来。此刻,这一切是真的,他们踏上了前程。踏上前程,永不返回,毫不后悔,从他的角度来说,他什么也没有留下,没有人会知道他曾搅起的那阵旋风的真相。迪克就不同了。他有几位他宣称很爱的人:三个儿子、母亲、父亲以及一个弟弟,他不敢把计划透露给这几个人,也不敢向他们说再见,虽然他从未想过要再见他们,这辈子是不再见面了。
十一月二十三日,《加登城电讯报》社会版上一则新闻标题令许多读者大感吃惊,标题写道:“贝弗里—英格里希在星期六的婚礼上立下誓言”。看起来,克拉特先生活着的二女儿贝弗里,已经和维尔·英格里希先生,那位和她订婚已久的年轻的研究生物学的大学生结婚了。贝弗里小姐一身素服,盛大的婚礼(“伦纳德·科恩太太担任独唱演员,霍华德·布兰查德太太担任风琴演奏员”)“在第一卫理公会庄重举行”,三天前,就是在这座教堂里,新娘哀悼了她的父母、弟弟和妹妹。然而,据《加登城电讯报》报道:“维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