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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尔德森只是看着汪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她好几分钟,什么也没说。
“这时汪娜看了看表。‘四分钟之后我们就会听到一声口哨,那时你们俩就下楼去,那包东西已在那儿等你们了。’说完这些,她又接着说:”三天前,我在犹太区和你的一个同胞协商过,我想我不必提他的名字。我只想告诉你,他是强烈反对你们的另一派别的头目。我想他是个诗人或小说家。我很喜欢他。但他说了一句令我无法忍受的话。他说,犹太人是‘我们宝贵的苦难遗产’。
“这时,费尔德森插了进来,几句话把我们都说笑了,连汪娜也露出了笑容。他说:”那只能是鲁万塔尔,莫伊斯·鲁万塔尔。这个花哨而伤感的艺术家。‘
“这时汪娜说:”我无法接受这种观点。苦难怎能是宝贵的呢?在这场战争中,每个人都饱经苦难——犹太人,波兰人,吉普赛人,俄国人,捷克人,南斯拉夫人,还有所有别的民族。每个人都是牺牲品,犹太人是牺牲品中的牺牲品。这才是主要的区别。但所有的苦难都不是宝贵的,人们全都死得一钱不值。在你走之前,我想给你看一些照片。我与鲁万塔尔谈话时,一直把它们装在我的口袋中。我本想给他看看的,但出于某种原因,我没这样做。我现在给你看看。‘
“正在这时灯熄了,灯泡闪个不停。我心里一阵害怕。有时候这只是因为电力不足,此外便是德国人的伏击行动。他们总是先切断大楼的电源,然后在探照灯下抓人。我们全都一动不动。壁炉处发出一些光亮。汪娜确信是停电之后,找出一只蜡烛点上。我仍在发抖,害怕。汪娜往桌上滴上几滴蜡油,放好蜡烛,把几张照片扔在桌上,说:”看看这个。‘
“我们都朝前伸过头去。开始我没看出是什么,只觉得是一堆棍子,一大堆小树枝般的棍子,然后我看清了。真令人难以置信!那是棚车里的死孩子,几十个,也许上百个,全都僵硬地乱七八糟地堆在那儿,一看便知是冻死的。别的照片也一样。
“‘这些都不是犹太儿童。’汪娜说,‘全是波兰儿童,全都未满十二岁。他们甚至不是大火围困中的大楼里的老鼠。这些照片是家乡军战士从停在赞莫兹克与卢布林之间的棚车里拍下来的。这只是其中的一节车厢,有好几百个死孩子。还有好多这样的车厢,被推到旁边的铁轨上,里面的孩子不是冻死就是饿死,或饥寒交迫而死。这只是其中的一个例子,死的人成千上万。’
“没人说话,只有呼吸声。最后汪娜开口了,她的声音第一次哽咽起来,里面充满疲惫和悲伤。‘我们不知道这些孩子从哪儿来,姓甚名谁,但我想我们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从纳粹的利波斯波恩计划,也就是新生计划中落选的孩子。我们认为他们就是赞莫兹克地区的儿童。他们在成千上万的儿童中被选走,但后来被认为在种族上不适合,于是又落选,然后被处理,被送往马伊达内克或奥斯威辛去灭绝,但他们没有到达那儿。运送他们的火车在适当的时候开到了支线上——大多数车都这样,孩子们便饿死、冻死、闷死在车厢里。你们知道吗,仅赞莫兹克地区就有三万波兰儿童失踪。他们中很多人已经死了。这也是集体屠杀,费尔德森。’她用手揉揉眼睛,接着说:”我本来还想把大人们的命运告诉你们,那些被屠杀在赞莫兹克的天真的男人和女人们。但我不能,我太累了。我突然觉得头晕。这些孩子的照片每次都令我无法忍受。‘
“汪娜轻轻摇晃了一下。我抓住她的胳膊,想让她坐下来,但她站在烛光中一直不停地说着。此时她的声音变得平淡单调,好像感情已荡然无存。‘纳粹最恨的是犹太人,费尔德森,所以你们注定要遭受最深重的苦难。但他们不会在犹太人身上结束他们的暴行。当他们消灭了犹太人之后,难道你认为他们会就此放下屠刀,停止杀戮,让世界和平共处?如果你有这样的幻想,那就低估了他们的罪恶。他们一旦消灭了你,就会接着来消灭我,尽管我也是半个德国人。我想他们不会轻易让我死的。然后他们就会来抓我这位漂亮的金发碧眼的朋友,对她犯下曾对你犯下的同样的罪行。同时,他们也不会放过她的孩子,他们的下场不会比你们看见的这些更好。’”
在华盛顿那间阴暗的房间里,苏菲和我在不知不觉互换了位置,但我们都没有意识到。现在我睡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