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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
大概嫌屋里热,景元觉动手把外袍脱了,起身挂在床头的衣架上。回头,一双凤眼眯起来,“说是暴病促崩。按时间算,正好是我们到函关的日子。事前并不知道。恐怕,是谁都没有料到……天意。”
也许真是天意。
……可你是真的让齐鹏带了兵马出关。
所以才能在这样人心大乱的时刻,乘着假和亲的消息传过去,轻易被信以为真,讨了天大的便宜。
而非原先说好的拖延时间,虚张声势。
“你莫怪我让齐鹏出兵挑衅,”他黝黑的眸子一转,像是猜透别人心里想的什么,矫健的躯干在床边坐下,立刻挡住了背后的阳光。“本来想,做戏就要做个十成十。并非不信你,苏鹊。只怕万一,你空口白话的说辞不足以让狄人取信,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总不能真把堂堂覃朝的公主,嫁出去。那还不若,放手一搏。有元胜在那里看着,让齐鹏带个几千人去历练,也还有这些本钱。只是没想到一切罕见的顺利,狄王又突然驾崩,这小子才撒不住蹄子的冲出去老远……”
不用跟我解释……犯不着的。其实我知道,你说的都在理。其实我也知道,任何事,你都能成竹在胸、留有后招,绝对比别人看得要远,想得要深。更不用说还有冥冥中的天意,始终护佑。
没什么不好。
就觉得,有点徒劳,有点疲惫罢了。
要闭眼歇会。
“人谋,岂若天算……”
却不知景元觉在想些什么,沉默了半晌,忽然又开口,悠悠低吟,仿佛压着说不出的苦涩,“我也有怕的时候……我也有。”
心里莫名奇妙的一沉。
恍惚间还来不及任何反应,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睁眼景元觉褪了靴子卸了头冠只剩淡黄的里袍,揭开被子爬了进来。
僵住片刻,我立即就着侧卧的姿势,使劲的用一只手拽着胸前的被子不放,他却瞥一眼,无声的笑。
……压根没有和我抢的意思。只是伸手,两肩一托,就把人翻到自个身上。
斜斜的倚靠着,半个肩头压住他的胸脯,头正好枕在他的脸侧。
按着不给动。
这个古怪的姿势哪说得上是舒服,可比起一直以来夹在两堆枕头中朝一面侧卧整日的样子,又好上几分。
但是……太近了!近得鼻尖,几乎凑上了人颈部温热的脉搏,能感到底下一跳一突的血动,潮涌起伏,脉脉生机。而湿湿的热气就轻轻喷在颈侧,像暧昧的暖风,不断吹动耳际的垂发。
让活人也化成一块石头。
而景元觉只要一感觉我的挣扎,压上背腰的手就施力,揽住不放。
“……别乱动。”
“呃——”小规模挣动中不晓得他碰到背上哪处伤口,立刻牵连全身,我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发火,“……喂!”
“痛了?”
他略微松手,可还没喘上一口气,又原地原样揽上来,“怕痛就别动!”
方才的一番挣动,略微变换了两人间的位置。
这下,变成我半个身子靠在软垫上,半个身子趴在景元觉身上。头枕处,是披散他一头乌丝的靠枕,鼻端处,是他半圆形的耳廓,目光所及,是他一面侧脸的弧度……距离之近,毫厘毕现。竟能看得清他右眼一根根纤长的睫毛,在眼窝上打下扇状的光影,背光的脸弧,现出一层细密柔软的绒毛,为这个雷厉果断的人,添上说不明的柔色。
“就让我抱抱,就一会。”
他叹了一声,喃喃的念叨,就着这个姿势搂着,丝毫不觉得别扭。
“就一会……”
嘴里的声音带着鼻音,越发的轻,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重,箍得那么紧,仿佛松一松,我就会乘机挣脱。
“知不知道……差一点就没了。”
……默然垂下眼帘。
这个伤法,大概知道吧。
其实,本来也不该是这样,也不曾想过,会到这个份上……
“还以为……就差,这么一点。”
身下的胸膛微微的颤了一下,颠得我的心脏,漏跳半拍。
紧挨里流动不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住了。带着上好松木炭火的安神药味,带着午后阳光的干爽燥味,带着,鼻间隐约扑朔的龙涎香味。
“那个……”
犹豫了好半天,还是小声的,万分艰难的打破凝固的时光,“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