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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贺漠然视过,无意分辨我的讥讽言辞,移目身后蒙恒,轻轻举手——周遭亮出的白刃无声入鞘,拥挤的外廊,显得更加沉郁了。
“贤弟不知,愚兄早年,曾授禁苑轻骑都领,至今挂职。”
他用了一种平淡无奇的口吻,微扬起他的下颚。像坐在野外的高岗上,煮水烹茶,仰首谈论天上的云彩,为何聚得这么多。
而我,正真实的、手无寸铁的站在墨稠一片的刀兵剑阵中,像只误闯鸦群的肉鸽,突兀间,陷于困窘。
就连声音也透着股愚笨的劲儿。“我确实未曾想到,会以此情此景,见到周大人。”
头上沉重的盔帽,使得周氏大公子名满京城的温文也于此刻悄然退去,帽檐下阴影里的轮廓,亦显得些许狰狞。“……愚兄也未曾想到,倾城贵胄,满朝文武,第一个赶来勤王的人,竟是贤弟。”
我瞪着他,忽然觉得不知何时,已经陌生至斯。像彼此间隔着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既无法逾越,什么都不必再说。
抬首看了看那人墙后巍然的宫阁,一派恢宏的寂静,人影无踪。已到了点灯的时辰,雕窗内外,却没有透出一丝光亮。
昏暗暗的,瞧不真切。
我心中依然存着希望,想相信那些黑暗的角落里隐藏了那人无数的暗卫,只待一声命令或是一个摔下的碗盖,就会爆发着怒吼冲将出来将宏伟的殿阁团团围住,大声历数贼子犯上的罪状,羁押当场,人赃并获……就如那人从来难以捉摸的个性,喜欢秘不示人的习惯,随时随地,都是游刃有余。
我想这样希望。
却望来望去,隔着重重的人墙,悄然无声,涂添焦虑。
身后伸手来拉,是中郎将忧心我步步走近,终于站得离他太远。叛乱的禁卫以为他要有所动作,即刻乓乓动起手来,兵刃来回,几个恍惚,又被周子贺喝止。
那些似与我无关,一颗心,都丢在了里面。
黑暗中的沉寂,压得胸都收缩起来。
只待听到礼部尚书忽然发出的连声冷笑,回过头来,见我带来的侍卫已双双被按在地上夺了兵器。周子贺在禁卫保护之后,满不在乎的冲着包围中剑弩拔张、对他怒目而视的蒙恒双手摊出,“蒙大人!何必心急?好戏将至精彩处……岂忍入内打扰?”
心中隐藏的不安被这句话戳破大洞,骤然点着。我奋力推开挡路的兵士,一路挤到他的面前,“你是什么意思?”
周子贺却冷漠的看着我,只是摇头。心内怒火迸发,我要冲上去揪住他的领子,却在一步之遥被人从后扭住了臂膀,天旋地转,如同我的侍卫般按在地上。
身旁立时传来“噗、噗”利刃划破血肉之躯的声音,迅速挨近,直到一柄闪着寒光的青锋抵住我的脖颈。“蒙大人,请你住手。”
“周子贺!你带人私闯皇宫、扣押圣驾、挟持朝廷命官,做下桩桩都是株灭九族之祸!”
我头顶的声音朗声笑起来,“将军寡言,却为周某说上这么多。真叫人惶恐……只不过可惜我周氏一门早就罪无可恕……”
“既如此,何事不敢再为!”他的声音又沉下来,抵在我脖子上的剑危险的向上扬了又扬,“蒙恒,放下武器。”
那头当啷一声重物落地。
脖颈的锋刃撤下,背后的禁制也被除去。猛的被人拉起,眼前一阵发黑。缓过气,我终于一步揪住周子贺,“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他低头,盯住颔下衣领上发白的指节,又缓缓抬眸视我。曾经恳切、曾经哀戚的眸子,如今只余嘲讽,“我……做了什么?”
我松开手。
在这重重人墙包围间,突然而然,生出无尽的悔意——只恨当初那一株开败的腊梅寒枝下,为什么这只手,没有手起刀落。
“你们逃不掉。”
我威胁他。
“苏大人,”周子贺嘲弄的噙起嘴角,露出一个越发疏离的弧度,好似在讥笑我竟不敢相信,别人会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三两主角,台上待着正好……旁人远处静观其变,方为美德。”
我紧紧攥住拳头,忍住挥拳的冲动。这是一张毫不招人喜欢的嘴脸,更因挂在厚厚的面具之上,无端欠揍。
礼部尚书正好收妥了笑容,低头抹平自己衣领。黄铜护心圆镜在铸铁护腕不经意的碰撞下,不断发出锵锵的击声,半眼也不曾看我。
“你……”
才吐出一个字,身后嗖的一阵寒气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