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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怔忡出神。
他们没有吵过架的。以前他逗她或者她气他时,都只是抱着玩笑的心态。偶尔的口角都是嬉笑着带过,没有人会在事后计较,但是这回,好像不太一样了。
诜说得没错,最近的她一直都相当烦躁,以至于宫女们有时都战战兢兢地惟恐动辄得咎。她们不了解以前的她,最多以为皇后有时候脾气会不太好。但诜知道得太清楚了,她一直都不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她自己也不清楚,总是会有一种没来由的恐慌不时窜上心头。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
心乱如麻,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来。她忍不住坐到几案后头,开始批阅奏表。转移注意力,至少能让她一时忘记不愉快。
倒是不必担心晚上该怎样面对诜,他不是那种不高兴就臭个脸让人家陪着一起难受的人,他会记得提醒她吃饭,就说明还没到很严重的地步。
这样想,会不会很赖皮?
她处理这些事情的速度一向很快,一个半时辰下来,工作就进行了一半。感到有些累,搁下笔,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阴霾一扫。
果然是她比较厉害,像诜前阵子咬牙扛下责任的时候,每天都是愁眉苦脸的,偶尔有棘手一点的问题,就一筹莫展地来求救。也不知道是他真的不会处理,还是出于对她能力的依赖?
她有些得意地想着,下一刻,全身绷紧。
问题似乎就出在这里。
她已经越来越习惯于批阅每日的奏折,好像那本来就是她的责任。在诜出于体贴接手“她的”事情时,她心中的失落感远远强于得到放松的愉悦。她抱怨诜最近又将事情丢给了她,却忽略了其实是她从诜手中接过御笔说:“我来好了。”每当解决了一个难题,每当在帘幕后听到大臣们对其实是出自她手的诏令大加褒扬,那种满足感,简直不输夫妻之间缠绵到极致的欢愉。
难道说,她已经把这当成她生活的一部分,再也离不开了吗?一如诜离不开他的武学。
这样的发现让她心惊。
若是如此,她有什么资格埋怨诜不务正业?她不也一样越俎代庖且沉溺其中不能自拔?想象不出如果诜真的放弃了他的武学修炼,潜心政事,她又该如何自处?
当她再也没有资格握着这支御笔不放,当她再也没有理由在无人知晓的帘后听唇枪舌剑的朝臣激辩,她还能做什么?每日里等着繁忙的丈夫回宫,伺候他的饮食起居,捧着死气沉沉的书本在深宫里老死吗?
不,她不止能做那些。
是的,她明明可以做更多,处理军国大事她不输任何男儿,何必划地自限于一方狭隘?
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诜和她各得其所,她帮诜赢得了帝王不可能有的更多自由,诜则提供她一个展示才华的机会。天下仍是褚家的天下,她只不过帮忙而已。
如此而已。是吧?
第七章
幼澜对褚诜的规劝越来越流于形式,大多数时候反而比较像是撒娇般的抱怨。松了口气的当然是褚诜,有了时间精力上的保证,他开始了融各家之长自创武功的计划。投桃报李,他毫无异议地在欢儿满四个月时将她交与奶娘照顾,不过跑去看孩子的频率惊人就是了。
当然,举凡需要面见臣子的事,还是由他出面的。幼澜有时生起气来惩罚他的方式就是“漏讲”奏折中某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以至于他在第二天的朝议中闹个大红脸。所幸他乖得很,惹恼她的时候并不多,所以他们的“合作无间”一直未曾穿帮。
而今天要接见的这位,她非但三番五次提醒此人要来朝见的事情,而且规定下了朝之后务必很有诚意地赐宴华元宫犒赏人家的劳苦功高。
甭猜,就是官拜辽东副都指挥使的裴麟裴将军,据说是皇后娘娘最要好的青梅竹马──曾经,只是曾经最要好,褚诜在心底纠正。
因为算是以皇后名义办的接风宴,出席的就只有褚诜、幼澜以及裴麟三人,并不甚拘礼,所以气氛一直轻松。褚诜才不会忘记眼前这位一身甲冑却难掩俊雅斯文之气的年轻臣子以前对澜颇有心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褚诜贵为一国之君,当然有的是器量原谅他的年少无知,反正都老夫老妻了,还怕老婆跑了不成?
问题是从他自澜一出现,整个人就魂不守舍的样子实在是令人十分不爽──
“裴将军,我记得爱卿今年已是二十有七了吧,不知家中可有婚配?”
此话一出,就被幼澜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