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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看着女人的双手,向他娓娓道来。看她手指甲里、衣服上和皮肤上的泥土灰尘,她应该曾经在泥巴地里走过。她还用手挖过泥巴。她的鞋子也沾满了泥巴,但鞋子却很新,好像没怎么穿过。不过,她还是走了一段距离,最远不会超过西福德。看她的脸,你会发现一个失去新生儿的母亲的痛苦:“你联系一下西福德的同事,问一问有没有哪个小孩子的坟墓在半夜被挖开,孩子尸体不见了的。再问一问,孩子的妈妈是不是也失踪了。问问看,孩子是不是叫杰弗瑞。”
安德森像是被人扇了一耳光,飞快地看了福尔摩斯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福尔摩斯苦笑着耸耸肩:“我也不知道,至少还不能确定。”
蒙露太太的声音从农舍前院传来,她在告诉救护人员该怎么走。
穿着制服的安德森显得有点绝望,他皱起眉头,扯着自己的胡子,问:“她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她为什么要来找你?”
一片云朵遮住太阳,在花园里投下长长的影子。
“是希望吧,我猜。”福尔摩斯说,“很多人觉得,当事情变得走投无路时,我也许能帮他们找出答案。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那你怎么知道孩子是叫杰弗瑞的呢?”
福尔摩斯解释:他在抱着孩子的时候,就问过孩子叫什么名字了。他似乎听到她说杰弗瑞。他问孩子多大,可她只是痛苦地盯着地上,没有回答。他问孩子是在哪儿出生的,她还是没有回答。她到底走了多远才到这儿的呢?
“西福德。”她一边喃喃说了一句,一边把苍蝇从前额赶开。
“你饿了吗?”
没有回答。
“你想吃点什么吗,亲爱的?”
没有回答。
“我想你一定非常饿了。你要喝水了吧?”
“我觉得这是一个愚蠢的世界。”最后,她终于说了一句,说完,伸手接过围巾。
如果当时他也能对她说句心里话,那么,他会同意她的说法的。
06
在神户,以及在他们后来向西的旅行中,梅琦先生有时会问到关于英格兰的问题。问题很多,比如,福尔摩斯有没有去过吟游诗人的起源地、埃文河畔的斯特拉福德,有没有在神秘的巨石阵中漫步过,有没有去看过数个世纪来让无数艺术家灵感迸发的康沃尔海岸线。
“还真去过。”他一般会如此回答,再做详细的说明。
英国那些伟大的城市是否都躲过了战争的摧残?英国人民在德军的空中轰炸之下是否还保持着坚强的意志?
“大体来说,是的。我们是不可战胜的,你也知道。”
“胜利会让人们的意志更加坚定,你说呢?”
“我觉得也是。”
而回到英国以后,罗杰又开始问他关于日本的问题(只不过他问得没有梅琦先生仔细)。一天下午,罗杰把养蜂房周围长长的野草都拔掉,好让蜜蜂们能不受任何阻碍地自由来去,然后,他陪着福尔摩斯来到了附近的山崖。他们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走下了漫长而陡峭的小路,最终来到山崖下的海滩。朝两边望去,全是延伸数里的碎石和瓦砾,间或有几个浅滩及满潮池(每次海水涨潮时,就会把池子灌满,形成了绝佳的海水浴场所)。天气晴好时,还可以看见远处库克米尔村所在的小海湾。
此刻,他们的衣服都整齐地叠放在岩石上,他和男孩已经舒服地躺进了他们最喜欢的一个池子,海水没到胸口,肩膀刚好露出水面,远处海面上反射着午后的阳光,波光粼粼。他们躺好以后,罗杰看着他,用一只手挡在眼睛上遮住阳光,问:“先生,日本的大海和英伦海峡像吗?”
“差不多吧,至少我看到的是差不多的。海不就是海,对不对?”
“那里有很多船吗?”
福尔摩斯也伸出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他发现,孩子正好奇地盯着自己。“有啊。”他回答,可他也不确定在他记忆里穿梭的那些油轮、拖船和驳船到底是在日本看到的,还是在澳大利亚的港口看到的。“毕竟,日本是个岛国嘛,”他分析道,“他们和我们一样,离海并不远。”
男孩把自己的脚跷到水面上,在海水的泡沫中漫不经心地扭着脚趾头。
“他们都很矮,是真的吗?”
“恐怕这倒是千真万确的。”
“跟侏儒一样吗?”
“比侏儒高。他们的平均身高也就跟你差不多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