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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罢他嘿了一声,被自己脑内想象的群殴画面逗乐。
为者无意,观者有心,江河清表现出来的戏谑刺进了韩恒宇的眼睛。他不禁想起自己之前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那段日子里,天天年年,养恩浅薄,主家不曾藏起如此一副等着看他失态沉沦的嘴脸。伴随这种回忆而来的,是酸涩反胃与汹涌怨愤,韩恒宇暗自握拳,阴恻恻地看着对面狂妄的青年。
他决定扳回一城。
理了下酒污浸渍的西装,韩恒宇又作出风度翩翩的模样,重开一个话题:
“江先生,你说得不错,在除掉孙跃华的过程中‘损耗’不可避免,所以我有一点需要向你确认。”
见江河清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在听,韩恒宇遂以这人先前的做法予以回敬,不仅没再继续向下说去,反而悠闲地浅饮起杯中红酒,就着一口甘醇将青年逐渐不耐的反应咽了下去。待法外恶徒扬眉嗔目、准备开口的时候,他又不疾不徐地出声,打断了对方的发言:
“那个叫孔晶的姑娘,也是你的‘损耗’之一吗?”
韩恒宇果然看到江河清眼神一变。
口罩遮掩了唇角肌肉的抽动,只能听出青年正咬着牙,挤出一句:
“韩总知道得还真是不少。”
“别误会,江先生,我没有以此为把柄作要挟的想法,”韩恒宇爽利地回应,虚伪地微笑,“仅是因为她与家母年轻时遭遇相似,我才对这个女孩多了一丝关注,除此之外无它。不过,说到家母的经历,同样是被孙跃华始乱终弃,孔晶小姐被强行拿掉了孩子,最后黯然出局;家母倒是比她聪明一些,买通了医生护士,用同天出生的一个死婴糊弄了过去——”
“打住吧,冷知识,不是谁都对你们家那点儿‘豪门狗血’感兴趣,比如我就没有,别讲给我听。另外,也甭逢人就想介绍自己孙氏血脉的来历,还没到‘夺嫡’的时候呢,急什么急。”
少有的态度直白对抗,江河清毫不掩饰自己此刻的厌烦,别开了视线。韩恒宇依言收声,却是一笑,乐见这人心不在焉地旋拨起手边的高脚杯,受困于某种心绪。
无铅水晶明澈剔透,指下酒杯倒映烛光闪烁,恍惚似一个瘦弱女孩泪花盈盈的眸眼。
“你在想孔晶?”
问话恼人,江河清蹙眉。
对桌的男人此时却像是不识趣一般,继续说道:
“既然孔晶也不在了,有关她的事自然同样不必保密,江先生赏光,讲讲她吧。”
“没什么可讲的,”江河清回应平淡,“和你在同一个时间段,一年多之前,那姑娘也雇我除掉孙跃华,所以我把你俩的单子合到一起,准备来个‘一鱼两吃’,出一份力拿两份钱——怎么,韩总连这也要管?”
“管不敢当,但我这就要多问一句,既然同为雇主,为何江先生与她的往来,比和我的多得多?总不能,是她的提供的‘报酬’比我更丰厚吧。”
话未说完,韩恒宇就察觉到屋中氛围一变。
门窗紧闭,桌上长烛火光却无风而动。对桌的青年身形隐在一片阴影之中,如豆烛焰映上那双墨黑眼眸,不见光明,唯有暗火流动。
江河清被男人的话激怒。
但他却笑了起来,笑得像是听到了一个可笑的笑话,只是笑声中听不出一丝被娱乐的愉悦:
“当然是因为她和韩总您不一样。您是个聪明人,而孔晶是个傻姑娘,没有我一步一点的指导,她怕是在第二次去见孙跃华的时候——”
江河清抬起手,在颈间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可惜啊,她听话有余,意志却不够坚强,所以我只能安排她‘中途退出’。多傻的姑娘,明明只是被这污脏水溅到,却还要往漩涡里闯。要论错,她唯一的错,就是去了不应去的地方,招惹了不应招惹的家伙。”
但不知江河清指的是孔晶遭设计而参加商宴一事,还是叹她不该在次日清晨走向那个公园池塘。
韩恒宇听入耳中,颇有些玩味地问道。“你对她有所愧疚?”
“愧疚?对谁?对一捧火化的骨灰?”
江河清笑声不停,目光却愈发冰冷,厌他揣度自己的心理。
“韩总,我从不在死人身上浪费时间,也劝你多向我学习。”
“我必须为家母争个说法,”对桌的男人回道,“家母久年伤怀过度、心病难安,她因孙跃华流的每一颗泪每一滴血,我都要从那个老东西身上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