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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铛便叫她宽心:“方将军身体可好,从水里出来和没事儿一样。今日还在同众将士收拾行李,要折返盛京呢。”
“还要回盛京?”廉幽谷夸张“啊”了声,满腔埋怨,“怎么之前没听他说过。”
虽是埋怨,但廉幽谷是个知事理的。方仲元因犯错被派遣至此,自然不是当真贬官而来,回京述职理所应当。之所以会意外,与近日来所发生之事一脉相承——难得出现一个真心待她的方仲元,却又要离开了。
廉幽谷又想到要出门送行,随手捡了几样礼盒,却堪堪被铃铛拦下,说是主子有令。
廉幽谷哪里顾得了这些,搭了双布鞋,气冲冲地就欲逃出去。
巧在方仲元正好从院外推门而进,双方还未展开拉锯战,廉幽谷就缴械投降了。
“方将军,我正要去找你呢。”廉幽谷哒哒跑上前,热忱地将他拉进门。
他手上拧着两只烧鸡,随手交给一旁丫鬟铃铛。见她衣衫不整跑来,颇有微词,“快去床上躺好,大夫说肺里受了感染,不要使着力气,尽管休息三五日。”
廉幽谷口里头答应着,两双步子却不听话。“知道了知道了。可是我肚子饿了,总不能继续躺着吧?”
屋里没有做饭,只有些许羹汤。廉幽谷不乐意,拉着方仲元的袖子道:“我想吃云吞,方将军请客。”
方仲元定定看着这胡闹的小人,终于严肃不住,答应带她去巷口吃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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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云吞的摊主已经熟识了常来光顾的廉幽谷,不过大都是她那位俊美无双的夫君陪着。当下见有其他男子陪她而来,多是几分诧异。
“小谷,这是你大哥?”见那将士装扮的男子对廉幽谷颇为照顾,摊主呈来云吞时,失口问了一句。
方仲元眼中忽而蕴生满满期冀,一言不发地等待廉幽谷的回答。好半会儿,廉幽谷才反应过来,笑嘻嘻对摊主答道:“对啊,是我方大哥。”
这下,方仲元眼里的笑愈发深刻。一扫回京的颓然之态,收来筷箸,端来碗中云吞便往廉幽谷碗里夹。
廉幽谷“啪”地一下打掉他的双筷,将汤匙递往他的碗沿,嘟嘴道:“云吞不是这么吃的。”
方仲元了悟过来,孩子般地干笑两声,直说:“立刻改,立刻改。”
等到碗中见底,廉幽谷捧来云吞浓汤,酣畅地又一饮而尽。那一刻,式微的阳光没入屋檐,几缕光晕以五彩斑斓的风采铺洒在她的发边上。从发际扫过脸庞,将正是幸福满足的那张小脸渲染得温润无比。
方仲元第一次得以认真去看她,分明是从前那个古灵精怪清纯懂事的小姑娘,十三年未见,已经修得亭亭玉立花颜月貌了。庆幸的同时,又有不少难喻苦涩——父亲本已做主,待二人成年及笄便会许之婚事。
只不过,造化弄人而已。
廉幽谷喝干最后一滴汤汁,意犹未尽地舚舌咂嘴。方仲元前一刻还看得入神,这一刻却是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见你这般,不知情的还会以为盛京云吞不比偏远山区。”
廉幽谷深表同意,“那是当然。我觉得还是在外头自由自在,方大哥有这种感觉没有?”
方仲元仅仅是笑,大概是默认。廉幽谷遂追问道:“那你今天真的要回去吗?为什么要走的这么急?再多留两日不成?”
方仲元自然不能跟她表明真实原因,只说“三公子命其回京。”
“你不说我也知道。”廉幽谷撑着下巴,垂头丧气道:“一定是我落水这件事,夫君责怪到你头上了是不是?牵连之罪嘛,这我懂的。不过明明是你救了我,怎么说也该奖赏分明吧。方大哥要是另有想法,应该要说出来才是。”
谁料方仲元只顾摇头,“我没有什么想法,你安然无恙,就是最好了。至于我不在,你自己要多照顾自己,万不要再一意孤行以身犯险。”
廉幽谷心虚忸怩道:“我也不是故意的。”
方仲元也没再对近来之事太过追问,只是语重心长地叹了一气。“我看得出,你这几日你心情不好。怎么?和殿下闹别扭了吗?”廉幽谷的心思太过单纯,当局者也许还有片刻不能获悉的时候,但身为旁观者,却是能轻而易举地将她的喜怒言行看透。
廉幽谷修饰了半响的强颜欢笑终于败露,此刻既唤了方仲元一声大哥,也没再继续好隐瞒的。若不是碍于殷世煊的身份,她很有可能像妹妹同父兄诉苦那般,将所有情绪一五一十告诉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