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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其实也不难挨,冷了心,也就找回了失去已久的从容淡定。
日落西山,又是一日。
四珠侍候她就寝后,就离开了她的房间,一室清凉,她躺在宽大的床榻上,睁着眼没有睡着。这样的夜晚她已经很习惯了,只是依然无法在二更前进入安眠。
“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
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惘怅是清狂。”白日尚且可淡然度过,唯独这夜色撩人心魄,最是难熬。
房间里冬日摇上的火炉如今已经撤去,到了夜里,风吹过,有几许凉意。她比一般人都要畏寒,从前有叶儿在时,她就会为她用暖壶暖了被子。可是现在,她不想麻烦四珠,表面上她是这园子里的主子,可是谁不知道她其实只是可怜的囹圄之囚。她不愿意在她们面前显得那样的娇弱。
屋内点了熏香,淡香浮动,很是好闻。金珠说那是番邦进贡皇宫的御品,有安神稳胎的功效。管戎也看过了,有了仙蕊的前车之鉴,对于深宫侯门内苑的那些女子伎俩,他们都对人性失去了一份信任,不得不防。
梆子敲过二更,声音传到东苑的时候,已经变得悠长低缓。她慢慢阖上了眼眸,进入梦乡。
镂空雕花的红漆木门被人从外向内推开,一身宝蓝色的长衫,就着月色的清冷,那本该狂放不羁的身躯有了几分萧然之气。
他脚步很轻很轻,青砖地面上没有传来半点声响。
幔帐飘扬,帐中人的睡颜娇憨澄澈,仿佛又有了他少年时痴缠他的那个少女的影子。这样的画面,这样的她,真的让他的心又疼了起来。
他好恨啊。真的想要就这么放弃了,可是当他一次次的管不住自己的脚步不由自主又朝这园子走来时,他真是恼恨得想杀了自己。
王府里有大把的如花美眷等着他去眷顾,可是他却还是朝她这里来了。
他不来,不代表他不关心,他日日都要金珠将她的衣食住行,生活琐事都巨细靡遗的报告给他听。
听说她日渐平淡,他有些心安,也有些生气。他心心牵连,她却不将自己记在心上。
他就静静立在榻前看了她良久。夜夜如斯,仿佛要把从前他欠她的注目都一次性弥补透彻一般。房间里还有隐隐的熏香浮动,不过已经淡到几不可闻。这些熏香是他拿给金珠的,他知道她夜夜不能深寐,所以从宫里带了那些熏香来,只想让她一夜好眠。
她睡得很沉,只是仿佛梦中一直有什么在纠结着她,即使不见她的一双翦瞳,却依然在那面上染上了淡淡清愁。他从不否认她一直很美,不论是从前的她,还是现在她。初初及笄,美名就传扬到了边疆塞外。许多王公贵族都对她趋之若鹜,皇奶奶将她嫁于自己,一半是因为敏梅对自己的爱恋和对皇上的请求,另一半则是因为皇奶奶本身的私心,她不愿敏梅远嫁他乡,只想她能时时承欢膝下。
他是旁观者,所以看得很清楚。皇奶奶对她的种种宠爱绝非愧疚使然,而是因为真心喜欢。那种喜欢胜过她对自己亲生孙儿孙女许多许多。
所以他要查,他相信自己终有一日会还原事情的真相。他不信命运真会待他们二人如此严苛无情。所以他将她囚困在这里,他只是想要保护她。
她占了床榻的大半位置,他低低笑了,想起新婚那夜,她将他踢下床榻,那是他一辈子也没有过的窘状。
侧身躺下,轻轻拥她入怀。
离开她,他其实也同样孤枕难眠。
正文 第六十六节 御宴
皇上为多尔济办的接风宴,指名道姓要她参加,不论她如何百般不愿,也不得不出席。
她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宫服坐在梳妆台前,金珠在帮她梳着宫髻,她的手很巧,从前叶儿帮她这种繁复的发髻时总会让她有些疼,可是金珠却不会,她梳的发髻没有给她带来不适,也没有松松垮垮。今日他会来这里同地一起进宫,她放在裙摆上的手不自觉的拗劲纠结。
这样的日子,她确实需要一些轻松自在,好让自己喘得过气。
“好了,格格看看这样行吗?”
她愣愣抬头,镜子倒映的那个逐渐丰腴起来的女人面孔让她觉得有些陌生。满头金饰珠花,身披精致锦绫,富贵是富贵,就是少了几分存在感,特别是那双空洞的眼眸,配在这样一张粉雕玉琢,娇艳欲滴的面颊上有了几分突兀。
“格格真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