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第1/2 页)
关于那场秦叔安没有亲眼得见的厮杀,在难民中间慢慢地传播开了,很多种说法,很多种版本。秦叔安是从他的一个腿被马踩伤了的病人那里听说的,病人说打起来的时候他就趴在道边的草里头看,那场面,刀砍枪刺,鲜血淋淋,让人不敢直视!
那位青衣将军所率领的赤龙军,在离黑旗军百步左右的距离时,便全军张弓搭箭齐射,一时间白羽箭如雨点般射出,向黑旗军的军阵急速飞去,黑旗军用圆盾格挡,同时取弓回射,黑羽箭满天乱窜,飞向了赤龙军。黑白相间的箭羽,如横飘着的骤风暴雨,冷气逼人的数不清的雨点连成了线,宛似一条条凶猛的毒蛇,吐着信子朝自己的猎物奔去。太多了,铺天盖地的,有些被挡住了,有些则没被挡住。挡住的弹落到了地上,挡不住的就射进了双方甲兵的胸膛中、脑袋上、腰腹间。中箭的兵士被箭的冲力纷纷带下马,相当大一部分的人会被自己队伍中的战马踩死。
赤龙军骑马疾驰,黑旗军纵马猛冲,须臾两军便马头相撞,刀枪相接。金色弯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把刀一横,便晃得人睁不开眼,很多赤龙军人便死在了这种招数下,强光刺眼的瞬间条件反射地闭了一下眼,刹那便觉得自己喉间湿热,继而双眼模糊、呼吸费力,身体软绵绵地跌落马下。
红缨枪的优势在于长,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黑旗军就吃了兵器短的亏,太多时候刀尖还未碰到敌人,自己的胸口就先被扎出一个血窟窿。要是以前,黑旗军完全可以在对方枪快到自己身边时用弯刀挡过,马头前驱去贴身近战,这时长兵器就显得太碍手了,短兵弯刀顺势割喉,最省力,最致命。
但这支军队似乎和他们以前碰到过的敌人完全不同,他们矫健、迅捷,枪点如雨,好似疾风闪电。他们好像很了解黑旗军,根本不给其近战的机会,你冲他撤,你退他赶,始终保持着长枪打得到、弯刀够不着的距离,黑旗军进攻无法,只能防守。另外很严峻的一点,迎面的枪式变幻无常,如有一招招架不住,性命也就至此终止了。
那场战斗的人数,至今没有一个确切的数字,有说三百的,有说五百的,但黑旗军人多势众却是公认的,其惨烈程度也是公认的。听说双方厮杀了数个时辰,一直杀到圆月高悬。
在朦胧稀疏的月光下,双方还在你死我活,逐渐拼得体力不支,最后用弓绳勒,用短匕刺,用拳头砸,用牙齿咬。一副副血淋淋的脸,怒目暴睁着,成了嗜血成性的魔,一旦开了杀戒,便收不住了。他们在极力寻找着周边的敌人,把他杀死,或是被他杀掉,一生一死,人间炼狱。至天色愈晚,月光越发皎洁之时,只有一个活人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乘着战马逃了出去。
“那逃出的人是谁呢?”秦叔安疑惑、迫切地问。
“当然是青衣将军啊!”那病人言辞肯定,仿若自己亲眼得见一样,说着还拍了拍自己受伤的腿道:“看见我这腿了吗,就是青衣将军在和蛮子首领酣战的时候,我故意伸进去绊了那蛮子首领的马一下,青衣将军趁势一枪就扎进了那蛮子的胸口,抽出来的那一下,血立时喷出了两三尺远。”
病人意犹未尽,为增加其所说的确切性,继续道:“我是亲眼看着青衣将军走的,他还跟我说他是从皇城来的,是皇上让他来拯救我们的,临走的时候他还拱手抱拳冲我施了一礼呢!”说罢,甚是得意地抬头笑着。不用问,这定是他有生以来最自豪、最能摆上场面一件事了,他今后必将会多次提起,跟亲人、跟朋友、跟晚辈、跟萍水相逢的路人。
秦叔安对这位病人的演说不置可否,但他希望病人说的是真的,哪怕真的是因为他,赤龙军才惨胜,他也希望他说的是真的。黑旗军自南侵以来,处处横行霸道,耀武扬威,在大燕境内肆意践踏,如入无人之境,他们已经忘了自己是在进行一场战争了,他们也忘了大燕还有能打敢上的军队。
这次黑旗军的全军覆没,太能振奋人心、鼓舞士气了,说不定皇上会因此回心转意,兴兵反抗的。他甚至还希望,来自皇城的青衣将军,下次回来的时候会带着皇城的那五万骑兵,然后和北胡的五万骑兵真刀真枪地大干一场,打得他们丢盔弃甲、鬼哭神嚎,把他们赶出大燕北境,让北胡人一想到南侵这两个字,就从睡梦中惊起。
中午吃饭的功夫,秦叔安抽空去看了看自己的妻子,把了把脉,还算平稳正常。因产期将近,秦叔安跟慧空大师说要把妻子移到寺外居住。因由是在寺内产子,怕佛家有所忌讳。
慧空大师轻摇头说,外面兵荒马乱,你能搬到哪里去,况且佛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