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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叔安听罢,心想杨曦若留于此处,只能等死,还不如听杨晋的去试一试,惠县至娄亭关,少说也得四五日的路程,杨曦如此伤重,到底能不能助其顺利抵达,左右想过,实是没有太大的把握,一时间没有回复杨晋,而是抬首看向了秦月灵。
秦月灵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躺在榻上的杨曦,秀目微转,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杨晋见此,立即转身吩咐邢镖头把马车准备好,一应物品补充齐全,跟慧空大师草草道了别,便要去扶杨曦,手碰杨曦脖颈之际,却被秦月灵一把拦住,“先等等”,秦月灵忙道,然后伸手从腰间口袋之中又掏出了一条风干了的血蜈蚣,掰成了两半之后,放回了一半,另一半轻放于杨曦伤口之上,须臾便凝成了胶状物,封住了伤口,“好了,抬吧”秦月灵轻道。
听罢,杨晋轻点首示谢,然后伸手绕于杨曦颈后,扶起了杨曦,秦叔安从旁帮着,杨晋复背起了自己的儿子,疾步走出了藏经阁楼。
临上车之际,又见慧空大师急急跑出了世隐寺,把一支琉璃瓶子递给了杨晋,说了声:“千万要治好我这孙儿”,低首拂泪间,又道:“是好是坏,定要捎个信过来”
杨晋含泪点首,接过瓶子,没说二话。
众事已毕,见得邢镖头上了马车,扬鞭骤落,随即听得哒哒马蹄声响,浓郁微凉的夜色之下,向着娄亭关的方向急急前进。
当安君关所有守城燕军悉数倒下,黑旗军开始在燕军兵营中修整,北胡边防兵开始分队在城中搜捕,无论是兵是民,看到即追,追到即杀,大概过了半天时间,整个城中搜索完毕,边防兵全部归了兵营,这安君关,已经再无一个燕国活人,尚喘着气儿的生灵,除了胡人,便是牲畜。
安君关城楼议事厅,一体态肥硕、身着金黄铠甲之人正在其中漫无目的地随意看着,周遭一片烟火狼藉,烧焦了的梁柱尚冒着丝丝蓝烟,不时地吱嘎作响,随时都有垮塌下来的危险。身旁的金彪朗虽不敢打扰,但见此处危险,也顾不得许多,躬身行礼道:“父帅,火尽之处,随时都可能垮塌下来,咱们还是先出去为好”
金兀洛转身看了看自己的大儿子金彪朗,嘴角轻轻一笑,并没说什么,而是继续转回头去,继续观赏着这座烧焦了的安君关战时指挥部,金彪朗见父亲如此,也不好再说,只能跟在父亲身后,暗暗提高了警惕,以防梁柱垮落,能在第一时间护着父亲逃出去。
在里面转了半炷香功夫,金兀洛方兴尽而出,哪知二人刚出得议事厅,那烧焦了的梁柱便猝然倒落,随即正片梁柱即时轰然而倒,砸起了阵阵烟尘升腾,模糊了议事厅仅剩下的断壁残垣。
金兀洛回身而望,见此等情形,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金彪朗在旁看得不解,正待问间,又听得父亲仰天扬手高声喊道:“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啊”,话语之中满是爽朗疏阔之气,像胸中闷气一股脑地喷薄而出,心内除了宽敞,便是澄净。
见父亲如此,金彪朗反倒是没了再问下去的勇气,只是在旁嘴角轻笑了下,附和着父亲的豪言壮语,他虽不明所以,但却深知,父亲在此时解了一个大大的心结。反是金兀洛,笑过叹过,终于恢复了往常的面色表情,缓缓行至安君关城墙,从城门垛之间的空隙极目远去,烈阳之下,眼睛不禁微微眯起,看了好一会儿,方对身旁的金彪朗道:“彪朗啊,你可知我刚才为何而笑?”
听父亲问,金彪朗立马躬身道:“恕孩儿愚钝,不知父亲为何而笑”
金兀洛听罢,又轻笑了两声,目光开始变得涣散无焦,轻道:“我喜这苍天啊,真是待我金兀洛不薄,十八年前的那场劫数未死,以致有今日的呼风唤雨,之前的那支冷箭,若是射中了,足可要了我的性命,可生生偏了去,未损得我半分皮毛,刚才那些烧焦了的梁柱,若是再早一分,我定被压在柱下无疑,纵是不死,也难免有所损伤,可它却又恰巧在咱俩刚走出时掉落,此上种种,若是机缘巧合,哪里又会次次照顾我金兀洛,若不是机缘巧合,怕是只有上天助我这一种解释了”
“父帅英武盖世,洪福齐天,此等英雄,上天当然会垂青照顾”金彪朗从旁附和道。
金兀洛听罢,不觉点首抚须,以示满意,这么多年的逢凶化吉、高高在上,心里的那颗不好言说的种子已然长成了参天大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看来,已经到了化木成材的时机了,想着,眼神突然便得凌厉有神起来,紧紧地盯着更远处的北方,似半开玩笑又似认真地说道:“彪朗啊,你说为父和当朝的天子,上天会照顾哪个多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