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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编得手舞足蹈,有鼻子有眼,起承转合跌宕起伏,无不凸显他个人之英明神武。程潜试图有道理地质疑,问道:&ldo;怎么会有一丈来长的黄鼠狼?&rdo;韩渊受到了挑衅,立刻挺胸抬头地辩解道:&ldo;当然是成精了呗,师父,黄鼠狼能成精吗?&rdo; 师父听了黄鼠狼精的故事,不知被哪个字眼触动,面色似乎有些古怪,好像是牙疼,又有点像闹肚子,良久,他才飘飘悠悠、心不在焉地答道:&ldo;万物有灵,大概都能成精。&rdo;韩渊仿佛得到了莫大地肯定,得色难掩地冲程潜微微一抬下巴,阴阳怪气道:&ldo;师兄,这就是你少见多怪啦,人能修成仙人,动物自然也能修成妖精。&rdo;程潜没答话,暗自冷笑一声。倘若一只黄鼠狼真有一丈来长,它四条腿想必是不够用的,那漫长的身体肯定须得肚皮蹭地才能移动。难道一个妖修辛苦修了半天,就为了磨出一个结实没毛的铁肚皮?妖修图什么,程潜理解不了,但他理解了韩渊图什么。这小叫花就像个臭水沟里长出来的水蛭,一旦闻到血腥味,就玩命地吸附抢夺,骨子里就带着凶狠‐‐韩渊这是在跟他争师父的宠。小叫花抓紧一切机会,向师父展示他的勇猛不凡,同时见缝插针地抹黑他&ldo;柔弱可欺&rdo;的师兄,程潜见他上蹿下跳,好不可笑,便学着那老童生,在心里给他的四师弟来了个半酸不辣的盖棺定论:&ldo;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注】‐‐小畜生,什么东西!&rdo;就在程潜听了韩渊&ldo;勇斗黄鼠狼精&rdo;的事迹后,堂堂一个做师父的,为什么要&ldo;拜见&rdo;大师兄?程潜和韩渊都是一头雾水,而师父还要唯恐天下不乱地解释道:&ldo;不用多心,你们大师兄自己就挺没心的,也不用怕他,像为师一样就行了。&rdo;等等,什么叫做&ldo;像为师一样&rdo;?总之,木椿真人成功地将两个小弟子头上浅薄的雾水点化成了一滩厚重的浆糊。过了山门,就有几个道童少年顺着泠泠的水声迎了上来。道童们大的十七八,小的十三四,个个眉清目秀,像一群神仙座下的金童子,翩翩衣袂无风自动。不用说目瞪口呆的韩渊,就是一路以来颇有些自矜的程潜,也微妙地生出了些许自惭形秽。因为这一点自惭形秽,程潜自发地采取了抵御,他下意识地绷住了脸,挺直了腰背,牢牢地将自己的好奇与没见识藏得一丝不露。那领头的道童远远地见了木椿真人,人没到,已经先笑了起来,态度颇为随意地说道:&ldo;掌门这回又游历到哪去了,怎么弄得一身逃荒似的‐‐哎,这怎么……哪里拐来的小公子?&rdo;程潜心里将这亲切的招呼一字一句掰开揉碎,也没能从里面扒拉出一星半点的尊崇,道童招呼的仿佛不是&ldo;掌门&rdo;,而是&ldo;邻村韩大叔&rdo;什么的。木椿真人也不以为意,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个有点缺心眼的笑容,指着程潜和韩渊道:&ldo;我新收的弟子,还小,劳烦你给安顿安顿。&rdo;道童笑道:&ldo;安顿到哪里?&rdo;&ldo;这个带到南院,&rdo;木椿真人随手一指韩渊,而后他似有意似无意地低下头,正对上程潜自下而上的目光,那小少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与生俱来的克制,还有一些微不可查的、对陌生环境的慌张。木椿真人嘴角没个正经样子的笑容忽而收敛了,片刻后,他用近乎肃然的态度指点了程潜的去处:&ldo;让程潜去住边亭吧。&rdo;&ldo;边亭&rdo;并不是一个亭子,而是一个位置很偏的小院,有些离群索居的意思,院墙一侧有条小溪不动声色地经过,另一侧则是一大片竹林,安静极了。竹林想来有些年头了,连过往微风都能给染就一番翠色,整个院子就仿佛置身竹海中,绿得有点清心寡欲。院门口挂着两盏长明灯,也是刻着符咒的,但比程家那个&ldo;传家宝&rdo;精致多了,光晕柔和,风吹不动,人走不惊,一左一右,清幽旷远地夹着中间一块门牌匾额,上面写着&ldo;清安&rdo;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