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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叫叶潜。
她与他聚少离多,必须赖在修谬先生旁边,才能勉强见他一面。她酝酿了许久,四年后,终于鼓起勇气问道:“你那个时候为什么站在雪地里?为什么要穿得那么单薄?”
十七岁的他出落得修长俊美,岂是她能企及的高度。
他不语,挥动衣袖,当面扇上两扉门格,将她阻挡在门外。她扑上去,惶急说道:“你为什么要救我?是不是那个时候你已经看到了?看到了我是?”最后两个字,她极力咬紧了嘴唇,怎么也说不出来。
半晌,他的声音从漆黑冷清的室内传来:“我没说的事情就不准问。”
从此,她有尊严地活了下来,或者说,他给了她最后一丝尊严,使她活了下来。
句狐看着卓王孙的背影远去,怔忡呆立。他说过,他不愿意解释的事情就不准发问,那么她就不问吧。她甚至猜想过,以他的脾性,倘若她再问下去,换回来的只能是他更加的冷漠,亦或是痛下杀手。
她相信,他不管做什么事肯定是有理由,只是这些理由不能让外人知道。
句狐呆站许久,一名甲衣卫士急急走过来,对她说道:“卓公子有令,你明日必须启程,离开连城镇。”
句狐的脸色白了白,道:“为什么?”难道是她一时流露出的失意模样,令他察觉到她已经发现他的身份了?
卫士置若罔闻,只说道:“我会沿途护送你入汴陵,依照卓公子的承诺,你能入住太子府。”
句狐闻言精神一震。但她转念想到谢开言那双令人看不透的眼睛,脚底就有些踌躇。
卫士看了,早有预见,冷冷说道:“卓公子要我提醒你一句,假如你忍不住,对着其他人说一些离奇的话,那么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句狐抬头看着卫士,从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了冷冰冰的意味。她思前想后,内心挣扎半天,脸色一时如同变幻的风云。卫士站在一侧,冷冷瞧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决定。她闭上眼睛,想着少年公子潜的模样,想着他一路走来的艰辛,终于压下了谢开言那抹孤寒的身影,重重点头道:“谨遵旨令。”
卫士离去,她失魂落魄地转半天,碰到了盖飞。盖飞拍着她的肩膀,大声说道:“师父叫你
躲在狐狸窝里别出来,你怎么不听话呢?”
联想到谢开言的名字,她的心底一阵刺痛,忙拂开盖飞的手,逃出内城。察觉到盖飞跟了过来,又转身离去,她料到盖飞会回去对谢开言转述她的异状,多少还是松了口气。
句狐怔怔坐在沙地上,看着脚边一抹伶仃瘦弱的苦丁兰,用手扶了扶它的叶子。旁边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轻踏在沙砾上,宛若一缕清风吹散了湖面,拨得她心潮生乱。
谢开言停在三尺开外的地方,垂手而立,看着她低垂的脑袋,没说一句话。她的身后喧乐大作,各色焰火直冲上天,渲染着夜色。那些五彩光芒落在两人之旁,似雾中花,似水中月,顷刻之间散了痕迹。
句狐低着头,偷偷地哭了很久,眼泪一颗颗坠在苦丁兰叶瓣上,润湿了大地里孤立无依的花草。而谢开言仿似看不见,仅是陪她站着。等到最后,她从袖罩里抽出一柄短笛,轻轻地吹奏。
乐声如慈祥的母亲,一遍遍抚摸着句狐的全身,连发丝都能熨帖得平整。句狐走南闯北多年,知道这是一首江南小调,每当月色升起之时,南翎国的母亲们会殷殷唤着贪玩的孩童归来,手持灯盏,带着孩子走过长巷,合唱起这首《灯笼曲》。
“蛐蛐儿翅膀驮月亮,小花儿淡淡香。星星睡着云朵儿追,草蜻蜓飞出光。娃娃踩着露珠走,灯笼笑得响。咦,手心儿凉,手心儿凉,等着姆妈抱回乡。”
句狐暗暗听着,哭得更厉害了。谢开言叹口气,拿着短笛敲敲她的头顶,说道:“狐狸应该是笑着的,哭个什么?”
谢开言走开一刻,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束清藿花草,用丝带束起,递给她,道:“别哭了好不好?”
句狐抬头看着焰彩下的谢开言,想牢牢记住那张温柔的脸。因为能看到谢开言褪下冷淡的面孔实属不易,在她句狐二十八岁的人生里,还从来没有人待她这么温和过。
她接过花束,擦干了眼泪,哽咽道:“不要问我为什么失态。”
“好。”
风声凄清,跑过原野,连城镇内依然是那么喧闹,时而传来隐约鼓乐。砰咚一声,一大束烟花燃放在夜空里,软若柔荑,亮如星辰,刹那间的美丽倾布远方,像是仙子降下五彩霓裳。句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