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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元标的呼号(1)
一切事情都应该从1622年谈起,这一年是天启二年。刑部左侍郎邹元标上疏,请为万历朝第一任首辅张居正恢复谥号,并在奏折中称张居正对大明朝实具有不可磨灭之功。这一年距张居正死已整整四十年,距他被削官抄家三十八年。我们先向前看,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甘肃巡抚梅之焕向内阁递交文书,谈到当时的弊政时说:“使今日能有宗无实,振纪纲如张江陵者,斗筲之徒敢若此耶?”泰昌元年(1620年)十一月,试御史方震孺上疏称赞“皇祖之初政,事事严明,江陵之相业,事事综核”。天启元年(1621年)二月,御史周宗建针对浙党败坏封疆,缅怀道:“张居正留心边事,然后有隆、万五十余年之款贡。”
那么,我们再向后看,在邹元标请为张居正平反的九年后,也就是崇祯三年(1630年),礼部侍郎罗喻义挺身而出为张居正喊冤,时距张居正死已近五十年。十年后,也就是1640年,离明朝灭亡还有四年的时候,崇祯皇帝下诏,恢复张居正长子张敬修原官,并授张敬修的孙子同敞中书舍人。
在这些缅怀和请为张居正平反的人中,有一个人是最特殊的,他就是在万历五年(1577年)“夺情”事件中被张居正廷杖,而屁股差点被打烂的进士邹元标。
天启二年(1622年),他请为张居正恢复谥号,有人问他:“您把廷杖之事忘了吗?当初,可是您上疏大骂张居正无孝无忠,是个禽兽的。难道,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吗?”
邹元标回答道:“当初他不守制是他有罪,作为臣子不得不言。今天想来,张居正的功劳的确很大,谥号不可不复。”
这些人对张居正的缅怀与请为其平反,说明了一件事:张居正当政期间的改革业绩是不可被抹杀的,他确实是对明王朝有着大功的一个人。但也正如邹元标所说,万历五年(1577年)的“夺情”事件,张居正的确是有罪的。
我们把目光回溯到万历五年九月二十五日,在这一天,首辅张居正得到了老家传来父亲病逝的噩耗。他有点慌了,按照当时官僚的丁忧制度,承重祖父母及嫡亲父母丧事,以闻丧月日为始,不计闰月的二十七个月,需在家里丁忧。服丧期满后,再出来视事。以道德为国家经纬的大明朝对丁忧制度更是慎之又慎,按照这种规定,张居正不能不回老家丁忧。
但他不能走!改革大业正好进行到了一半,他用了五年时间才将朝廷纲纪梳理得井井有条,接下来,他正准备在经济上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二十七个月对张居正来讲,无疑于一生,他一生的理想很可能就会在这二十七个月里被他人扼杀。
张居正很可能在九月二十五日这一天想的都是怎样不丁忧,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夺情”。所谓“夺情”,其实就是皇帝不让你回家丁忧。因为明朝有过先例,宣德元年(1426年),大学士金幼孜母死丁忧,明宣宗下诏起复;宣德四年(1429年)八月,大学士杨弘济母死丁忧,随即起复;成化二年(1466年)三月,内阁大学士李贤父死,宪宗下诏起复。这三件事情在张居正脑海里盘旋了很久,凭借着大智慧,他决定策划一起“夺情”事件。
但就在他行动之前,内阁次辅张四维上疏万历,称坚决不能让张居正走,一定要“夺情”。因为有往例。万历就下旨,张先生坚决不能走。
张先生觉得就这样不走,似乎说不过去,于是,他给万历写了一封信,在信中他闪烁其词地说了这样一件事:父亲死了,我不走不好;可我一走,如何是好?
是啊!整个帝国现在正在张居正的规划下向前行进,一旦这个重臣离开,万历可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此时,御史曾士楚、吏科都给事中陈三谟也上疏请留,一时之间,朝廷上下都上疏请皇帝将张居正留下,似乎张居正一回家尽孝,天就要塌下来一样。万历就顺水推舟,要张先生必须留下。
张先生“只好”留下,为了不给反对者以口舌,张居正屡屡上疏,还是要求离职守制,以尽孝思。万历在张居正好兄弟太监冯保和他母亲李太后的要求下,坚决不让张居正尽孝道。最后,万历经过张先生的建议,取了个折中的主意:可留在任上守制。也就是说,事务还是要处理,但可不上朝。这种“不坐班”的方式很让张居正满意,一方面,他的确在尽孝;另一方面,权力并没有被人夺走。他本以为一切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但事实却是,事情才刚刚开始。
邹元标的呼号(2)
首先发难的是翰林院编修吴中行,他把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