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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冒进了。
这天晚上,我主动给大家放哨,浆汁儿要陪我,被我赶走了。
我没想到,这个夜晚发生了那么多事……
大家入睡之后,营地一片寂静。没有一丝风,看那个湖,跟死了一样。四周的植物不摇不晃。
我曾经看到过一只麻褐色的鸟,它去哪儿了?藏在密匝匝的植物里?
夜里有点冷,我穿上了一件墨绿色夹克,坐在一片罗布麻旁边,我相信离我3米远就看不见我的。
这个地方的夜空似乎比城市里的大无数倍,星星密集无数倍。
我开始胡思乱想。
我是什么?
父精母血的结合物。
父亲有他的父母,母亲有她的父母,父母的父母又分别有他们的父母……排列上去,就是一个巨大的扇形,辐射到茫茫时间的深处,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了。
我就是一个珍贵的扇坠儿。
如果我那浩繁的祖先中,有一个人早夭,就不会有我了。古代的医学落后,发烧都可能死人,更何况瘟疫横行。那年代死个小孩就像打碎了一个鸡蛋。还有饥饿,遍地“冻死骨”,还有连绵不断的战乱,冷兵器时代,能存活下来是奇迹……
“扇面”范围中的无数对夫妻,若有一对姻缘发生变化,也不会有我了。
如果哪个朝代有那么一对夫妻,其中一个在路上遇到了熟人,说了一阵子话,回家晚了,夫妻二人那天没有做爱,也不会有我了。
受孕只要差一瞬间,都将形成不同的生命。而一件突发的小事儿,一个念头的转变,甚至窗外的一声呼喊,都可能致使其中一对夫妻的受孕发生变化……
再往前,我的祖先满身黑毛,一代代多得数不清,他们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竟然没有一个被同样满身黑毛的更凶猛的动物吃掉。
继续往前,一直追溯到数十亿年前的原始海洋,我的祖先也许是微生物,在漫长的时间里进行着生物转换,竟然一直没有中断……
生命太奇妙了。
从最初到最后,促成我这个生命形成的偶然,就像沙漠的沙子一样数不清。而阻止这个生命形成的偶然,就像地球上的树叶一样也数不清。两种偶然的关系是——在大风的裹挟下,所有沙子必须从所有树叶的空隙间穿过,否则我就不会存在。结果……它们全都做到了。
多么伟大。
多么……恐怖。
我又想到了那群人,他们说,我属于他们那个种类。
那么,在人类满身还是黑毛的年代,我的祖先是不是经常吃掉人类的祖先呢?
有动静。
我抓紧手枪,朝帐篷看过去。
一个人走出来了,穿着白色的衣服,看上去轻飘飘的,好像是个女的。
她是谁?
那个卧底?
她朝我跑过来,她似乎穿着一双很大的鞋,踩在沙子上,“嚓嚓嚓”地响。借着这个声音的掩护,我慢慢朝后移动,藏进了芦苇中。
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存在,走到离我七八米的地方,脚步慢下来。
星光暗淡,不过我看出来了,她是郭美。
她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都快喘不出气了。空气中飘过一股香气。
她没有停留,走过去,又开始跑了。
我慢慢探出脑袋,盯住了她的背影。前面是厕所,她肯定是去解手了。
我把眼睛收回来,猛地看见很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影,此人蹑手蹑脚,几乎听不见脚步声,也朝厕所走去了。他离我比较远,看不清面孔。
他也去解手?
不可能这么巧。
他是那个想杀郭美的人!
我一下从芦苇中站起来,举起手电筒照过去:“谁?”
这个人一下就窜进了旁边的芦苇中,看不见了。
我听见郭美在厕所里说:“是我……”
我冲到那个人刚才消失的地方,拨开芦苇,用手电筒照了照,没人。
郭美说:“周老大,你没睡觉?”
我说:“今天晚上我站岗。”
她说:“那你等我一会儿啊,我害怕。”
我说:“好。”
她说:“你把耳朵堵上。”
我退开了几步,把耳朵堵上了,眼睛却死死盯着那片芦苇,如果那个人在里面移动,芦苇会摇晃的。芦苇纹丝不动。就是说,那个人在里面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