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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渠梁到此,家老开门。”
吱呀一声,小门打开,家老涕泪纵横的跪倒在地上,“君上!公子大冤哪……”
秦孝公扶起家老,却没有说话,自顾向里走去。整个庭院竟也是黑漆漆一片,没有一个房间有灯光。家老轻步抢前,将秦孝公领到后院小山下,向山顶的石亭上一指,低声哽咽道:“公子整日整夜的在那里……”
秦孝公挥挥手,示意家老离去,便独自踏着石阶走上石亭。
硕大粗朴的石亭下,一个披散长发的高大黑影背身站立。听见身后熟悉的脚步声,他身体微微一阵颤抖,却依然没有回头。秦孝公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高大黑影的身后,深深一声叹息。高大黑影一动不动的站着,没有回身,也没有说话,连一声叹息也没有发出。
两个人默默地站着,足足有半个时辰,谁也没有说话。
“就刑护法,大哥有功。”秦孝公终于打破了沉默。
高大的黑影依旧石像般的沉默。
“公父遗嘱,大哥记得否?”
回答的还是沉默。
“大哥历来支持变法,历来支持卫鞅。”
依旧是死死的沉默。
“放弃变法,杀掉卫鞅,我嬴氏一族重回西陲?”
高大黑影身体一抖,声音谙哑,“何须逼我?答应你,嬴虔不反对变法。”
“然则仇恨卫鞅。”
高大黑影嘶声叹息,不回头,不说话。
“大哥,许多人等你出面合力。”
“无须多言,我不会和任何人交往。”黑影的声音一阵颤抖,“嬴虔已经死了。”突然回头,脸上竟垂着一幅厚厚的黑纱,在朦胧夜色中透出几分恐怖。
秦孝公深深一躬,“大哥,保重。我会让莹玉经常来看你的……”
“还有一句话。莫将莹玉嫁给卫鞅!”
秦孝公惊讶,“莹玉嫁给卫鞅?从何说起?”
嬴虔已经转过身躯,不再说话了。
秦孝公回到国府,心中很不是滋味儿。此时黑伯来报,说太子不敢来书房晋见,在太后寝宫等着。秦孝公一怔,阴沉着脸来到后庭院太后住处。
太子嬴驷一个多月来神思恍惚,骤然消瘦。闻得公父回来,更是惊恐。黑伯宣他在孝公书房等候时,他忐忑不安的跑到国府后院,默默的流着眼泪跪在太后面前。太后长叹一声,“好吧,你就在这儿等吧,但愿你小子还,还有一条活命……”说完,太后唏嘘着唤来莹玉,在女儿耳边小声叮嘱了一阵。嬴驷吓得六神无主,一直跪在太后的正厅竟是动也不动。
来到后庭院,秦孝公吩咐黑伯守在寝宫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便匆匆走了进去。进得正厅,太后却不在,只有嬴驷跪在厅中,莹玉站在旁边一幅认真监督的样子。秦孝公胸中怒火骤然窜起,大喝一声,“逆子!”上前抡圆胳膊就是两个巴掌,打得嬴驷嘴角顿时出血,面颊肿起!又一脚将嬴驷揣翻,捞起一个陶瓶就要往嬴驷头上砸去!
“大哥——!”莹玉哭喊着扑上来,双手死死抓住孝公胳膊,陶瓶哐啷一声掉在地上摔碎。孝公猛然推开莹玉,向剑架奔来,却不见了剑架上的长剑,一怒之下,又抱起一个石墩就要来砸嬴驷。莹玉情急,紧紧抱住孝公尖声哭喊:“驷儿快跑——!快啊!”
嬴驷却是咬着牙,不哭,不喊,不躲,不跑,反倒清醒了一般,默默的爬起跪在地上看着狂怒的公父。一瞬间,秦孝公竟然一脚踢开莹玉,顺手捞过一个青铜烛台向嬴驷扑来!
“渠梁!可也!”太后面如寒霜的挡在嬴驷身前。
“母后——!”秦孝公嘶喊一声,手中青铜烛台咣啷砸在青砖地上,双手捂脸,泪如泉涌,浑身颤抖。
白发苍苍的太后默默的双手扶住儿子,“渠梁……”竟也是泣不成声。
“母后,渠梁有负列祖,不孝……”孝公大袖裹住脸,使劲一抹如泉泪水,扶母亲坐在石墩上。莹玉已经挣扎起来,收拾地上的凌乱东西,还不忘背过身向哥哥做个鬼脸。
“渠梁啊,驷儿有大错,罚他教他可也,不能伤残其身呵。”太后拭泪唏嘘。
秦孝公已经平静下来,冷冷道:“嬴驷,过来。”
嬴驷默默的膝行而前,红肿的脸上没有眼泪,也没有惊慌。
“嬴驷,你身为国家储君,私刑滥杀老秦望族三十余人,几使秦国倾覆,新法夭亡。战国天下,可曾有你如此太子?!如果不是卫鞅,而是我这个国君在栎阳,不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