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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他始终没有迈出宫门一步,但心里却很清楚,新郑将要湮灭了。一国防守,连太子嫔妃宫女内侍官吏都出动了,这仗还有打得么?面对魏国,能撑持这么长时间,已经不错了,韩国亡于一场恶战,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突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在死一般寂静的大殿竟象雷声一样惊人,韩昭侯不禁一阵恐慌,难道魏军破城了?抬头盯视宫门,却见一个长发散乱的血人披着一领滴血的斗篷,缓缓向他走来!
仿佛白日见鬼,韩昭侯伸手一指,面色煞白,骤然软瘫在廊柱下,牙齿得得得语不成声。
“臣……申,不害,回,来了……”血人嘶声低语,软软瘫倒在门柱下。
韩昭侯两腿发软,靠着廊柱长吁一声,“丞相……,辛苦,你了。”
“君侯,庞涓,攻不动了。一片,血城。云梯,没用了!”申不害突然放声狂笑起来,嘶哑得象是惨嚎,森森然在大殿回荡。
韩昭侯一阵发抖,久久沉默,“丞相,这仗,不打也罢……”
申不害却突然了站起,带着一身血腥,赳赳走到韩昭侯面前嘶声喊道:“如何?君侯害怕了?不能啊。齐国快来了!他们就是要等韩国人鲜血流干,才肯发兵!君侯,三天之内,必有救兵!要挺,挺起来!你是韩国君主,君主啊!”
韩昭侯依旧木然沉默。
“君侯……到城头,抚慰一下,将士们吧。”申不害连眼泪也没有了。
韩昭侯费力的倚着廊柱,站了起来,叹息一声,跟着申不害,走出了空旷的宫殿。
新郑城头。夕阳将没,旷野中血红的魏军营寨和血红的新郑城溶成了一片,在血红的霞光下弥漫着红色流光,荒诞而又迷离怪异。士兵们都变成了血人,全部躺在城跺下昏睡,分不清是死人还是活人,也没有一个人站起来迎接君主。韩昭侯想说话,嘴唇却只是簌簌抖动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步履蹒跚的走到垛口前,费力的扶住女墙,手却胶沾在温热的糊糊中,猛然缩手,却见双手沾满了粘稠的淤血!他惊叫一声,便是一阵恶心,猛烈的呕吐起来……原野的血色军营,化成血海巨浪,向他迎面扑来!他大叫抬头,火红的霞光又燃成漫天大火,向他烧了过来!惊骇低头,血兵们竟然一个个站了起来,僵硬的向他逼来……
韩昭侯惨叫一声,狂笑不止,手舞足蹈间滚倒在地,骤然变成了一个血人,毛发贲张,森森可怖!
“君侯——!”申不害觉得不妙,立即抢上前来。
韩昭侯猛烈旋转,陀螺般不能停止!猛然,他长嚎一声,口中鲜血箭一般喷出,软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君侯……”申不害趴到韩昭侯尸身之上,久久不动,无声无息。
太阳落山了。暮色苍茫,城头原野一片死寂。申不害终于抬起头来,抚平了韩昭侯惊恐圆睁的双眼,站起身来,脱下自己那件浸透鲜血的战袍,轻轻覆盖了韩昭侯,恭恭敬敬的躬身三拜。他凝视着西方的落日,缓缓抽出长剑,“君侯,士为知己者死,申不害岂能独生?”他安详的倒转长剑,猛的刺入了自己腹中!
鲜血飞溅,城头笼罩在无边无际的夜色之中。
在这刹那之间,申不害蓦然想到了秦国,想到了卫鞅,想到了那个至今不知姓名的“高人兄”——韩国的变法夭折了,自己与卫鞅较量变法,也是自己惨败了;成者千古不朽,败者万世笑柄,一切都随着这场血战泯灭了。难道,这就是天意么……申不害费力的睁开眼睛,最后看了一眼已经变成了紫色的新郑箭楼,大叫一声,颓然伏在了韩昭侯身上!
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撕碎了原野军营的寂静。庞涓霍然警觉,仗剑冲出大帐。
战马人立嘶鸣,骤然停顿间骑士已经滚下马来扑倒在地,“上将军,大梁危机!王命急救……”特使从怀中摸出已经被汗水浸湿的一卷竹简,昏倒在地。
庞涓怒喝:“三军拔营!回师大梁——!”
庞涓怒火中烧。即或在攻韩最激烈的时候,他也没有忘记齐国援救的可能。而在内心,他把与孙膑再次较量,看得比攻韩重要一百倍,纵然灭了韩国,天下也不会因此而赞颂他,因为韩国太小,申不害也不通军事。齐国孙膑则不同,孙武之后,名门高足,同门师弟,又有桂陵大败庞涓的煌煌战绩,才是庞涓真正的对手,也是庞涓面前的“龙门”。打败孙膑,庞涓才称得上真正的名将。否则,庞涓在天下永远都只是一个二流将领。高傲而又雄心勃勃的庞涓,岂能如此屈辱的断送自己?这个孙膑也真是利令智昏,竟敢故伎重演?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