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蚁挡道,翻不了大车!你说吧!”
赵振涛镇静地说:“好,我们向来都是直来直去的,就别破坏这个老规矩啦!我很气愤地告诉你,盐化出了大案!卢国营一案有了新的情况,盐化县委柴书记和白县长分别受贿二百万和八十万!雷娟掌握了全部证据!令人震惊的是,这些受贿款,都是从跨海大桥工程中索取的——”他停下看看高焕章的反应。
高焕章被撼天雷击呆了一样。
赵振涛说:“老高,你要是不信,这里有材料!”
高焕章摇了摇头,想站起来,却又跌在板凳上。他想说话,嚅动了几下嘴巴,却又喊不出来。剧烈的颤抖,使他发出嘶哑的呻吟。赵振涛上前扶住他,可是高焕章使劲拨开赵振涛。他的身体支撑不住了,就慢慢让僵硬的身体弯下来,蹲在地上。赵振涛发现他蹲在地上的时候,额头冒汗,浑身抖得还是那样厉害。赵振涛知道高焕章是非喊出来骂出来的人,一旦他说不出话来了,就是到极限了——高焕章栽到在地上。
当高焕章苏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中午。高焕章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把那两个兔崽子给我抓起来!”赵振涛随后就把在外等待的雷娟叫了进来。雷娟走进来,安慰了几句。高焕章的突然消瘦也使她很吃惊。高焕章缓缓抬起了手,有气无力地说:“你不要跟我汇报什么了,依法办事!”雷娟看了赵振涛一眼转身走了。赵振涛一句话也没说,一直守候着高焕章。他身体表现的异常,使赵振涛怀疑老高有了别的病。他让医生给高焕章的身体做了个全面检查,检查结果证实了赵振涛的不祥预感。
高焕章患的是晚期胃癌。
按照一般惯例,这种病要跟高焕章保密,可赵振涛知道,高焕章在这方面是很精的,一般很难唬住他。赵振涛叮嘱医生和护士都严格保密,能瞒一天是一天。高焕章的家人也是这个意见。医生郑重地告诉高焕章,他得了严重的胃劳损,以及由胃劳损引发的胃体综合症,需要手术治疗。
高焕章打量着宽大而空寂的病房,脑子像是被人掏空了,痛苦扭皱的脸上,爬着两滴泪痕。他对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往深里想,他是还没有从柴德发的受贿案里挣扎出来。高焕章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人世间的好多事情都装在他的心里,他从没有看错过人,可这次偏偏看错了柴德发,柴德发把他坑得好苦哩。他觉得无法向柴德发死去的老爹交待。他答应过老人的,把德发当成自己的儿子,好好扶植他成为国家有用的栋梁之才。柴德发无才吗?他有才啊,这才没往好地方使啊!他在心里无数次地向死去的柴师傅认罪。赵振涛本以为高焕章会帮柴德发争辩几句的,可他一句话也没说,也许是他已过早地有了思想准备吧?卢国营一案暴露的时候,高焕章就曾悄悄地把柴德发叫到盐化宾馆的房间里,问他与此案有没有牵连?柴德发一口咬定没有,高焕章信了。可他太天真了,就是有他能告诉他吗?柴德发的堕落速度是可怕的,是魔鬼的速度。财富和野心竟会在一夜之间像爆米花一样膨胀起来。他终于忍不住把内心独白说出了声:“我高焕章护着你,是让你搞腐败的吗?”他的声音从灵魂里飘出,像一缕轻烟。
赵振涛怔怔地看着他。
高焕章一把抓住赵振涛的手,赵振涛感到高焕章的手在不住地颤抖。高焕章吃力地问:“振涛,我的好兄弟,你相信我会跟柴德发有肮脏的东西吗?”他是期待的眼神。
赵振涛很痛快地摇摇头:“我不信,从来没这么想过!”
高焕章安稳地躺下了。他的身子一沉,就突然感到身体陷下去,陷下去了。他任凭泪水混合着疲倦与委屈,纵横涌流。
赵振涛又握紧了高焕章的手:“老高,北龙老百姓心里有一杆秤啊!你高书记是什么样的人,谁还不知道呢?”
高焕章哆嗦着说:“不知道,不知道啊。人变得太快啦!人都不像原来的人啦!不管人们怎么议论我高焕章,我都不怕,我这心里无愧,无愧哩!”他说着眯合了眼睛。
赵振涛安慰他说:“老高,你得好好养病,别再想那个畜生啦!他是自作自受。你当长辈的已经尽心啦!老高,世上有哪一样东西完全属于你自己?是你的身体。是糟践它,还是保护它,只有你自己决定了,谁也替代不了啊!”
高焕章说:“身体?我高焕章是不怕死的,大地震里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就白捡这二十来年儿啦!我高焕章最怕的是老百姓指着后脖梗子骂街呀!”
医生进来会诊,赵振涛悄悄地走出病房,走到走廊里,竟忍不住掏出手绢擦了几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