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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夫妥走到山顶,回头望向卑尔根人所称的Vidden,也就是高原。他的视线扫过乡间,停在一座山坡上,看见坡顶似乎有个人。如果那是人,那么那个人动也不动。说不定是石冢?拉夫妥眯起双眼。他来这里少说也有上百次,跟妻女一起来散步,但他不记得在那里见过石冢。他步下山顶,来到缆车旁,向操作员借了望远镜。十五秒后,他确定那不是石冢,而是有人滚了三个大雪球,一个一个堆叠起来。
拉夫妥不喜欢卑尔根市的斜坡区,这个地区叫作菲雷希恩区,区内的木屋美丽如画、歪歪斜斜、无法隔热保暖,木屋设有阶梯和地下室,位于狭窄巷弄内阳光永远照射不到的地方。爸妈有钱的时髦小孩时常会花数百万克朗买下一栋纯正的卑尔根木屋,加以装修,直到屋子里看不见一丝原本铺上的灰泥为止。这里已听不见孩童在碎石路上奔跑的声音,高房价早已将年轻的卑尔根家庭逼到山头另一侧的郊区。此地十分安静,仿佛一排排荒弃的商店。然而当他站在石阶上按门铃时,却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门打了开来,一张苍白焦虑的女子脸庞出现在门后,满脸错愕看着他。
“请问你是欧妮·黑德兰吗?”拉夫妥问,亮出警察证,“我是来请教关于你的朋友莱拉·奥森的事。”
这栋公寓很小,格局令人费解,浴室位于厨房后方,就在卧室和客厅中间。客厅贴的是酒红色花纹壁纸,欧妮在狭小的客厅里设法挤进了一张沙发和一张绿橘相间的扶手椅,剩余的狭小地面堆满周刊、书籍和CD。拉夫妥跨过一碟翻倒的清水和一只猫,来到沙发前。欧妮在扶手椅上坐下,不安地玩弄自己的项链,链坠上镶着一颗绿色宝石,上面有一道黑色裂痕,也许是瑕疵,也许是那颗宝石的特点。
欧妮今早从莱拉的丈夫贝斯钦那里得知莱拉的死讯,但是当她听见拉夫妥无情地说出细节,脸上表情依然出现好几次大幅转变。
“太可怕了,”欧妮低声说,“贝斯钦没提到这些。”
“那是因为我们不想宣扬,”拉夫妥说,“贝斯钦跟我说你是莱拉最要好的朋友。”
欧妮点点头。
“那你知道莱拉为什么去厄里肯山吗?因为她丈夫什么都不知道,他昨天带孩子去弗罗勒镇探望他母亲。”
欧妮摇摇头,态度十分坚定,不会让人产生任何疑惑。然而问题并不在于她摇头的态度,而在于她摇头前迟疑了零点零一秒,这零点零一秒正是拉夫妥要找的。
“黑德兰小姐,这是一件谋杀案,希望你明白如果你不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会产生什么严重后果。”
欧妮迅速瞥了一眼面前这个貌似斗牛犬、脸上表情复杂难解的警察。拉夫妥嗅到了猎物的气味。
“如果你认为你是在替莱拉的家庭着想,那你就错了,这些事无论如何都会曝光。”
欧妮吞了口口水。她看起来相当害怕,刚才她开门时看起来就已经相当惊慌了。拉夫妥又推了她最后一把,给她一个事实上微不足道的威胁,这个威胁无论对清白或犯罪的人都相当有用。
“你可以现在就告诉我,或是去警局接受侦讯。”
欧妮眼中盈满泪水,细微得几乎难以听见的声音从她喉咙后方传了出来:“她去那里见一个人。”
“谁?”
欧妮颤抖地吸了口气:“莱拉只跟我提到那人的名字和职业。这件事是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不能让贝斯钦知道。”
拉夫妥低头看着笔记本,极力掩饰自己的兴奋之情:“这个人的名字和职业是什么?”
他记下欧妮所述,看着笔记本。那是个相当常见的名字,也是个相当常见的职业,但卑尔根市是个不算大的城市,因此他认为这些线索就已足够。他整个人都知道自己找对了方向;所谓他“整个人”代表的是他三十年来的办案经验,以及他根据愤世嫉俗的心态得来的人性知识。
“答应我一件事,”拉夫妥说,“不要把你刚刚对我说的事告诉别人,不要告诉莱拉的家人,也不要告诉媒体,连其他警察都不要说,明白吗?”
“连……其他警察都不要说?”
“绝对不能说,这件案子由我主导调查,我必须完全掌控这项信息。你什么人都不能说,除非接到我的进一步指示,否则你要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拉夫妥再度站上门外的阶梯,心想终于有了眉目。巷子深处有一扇窗户晃了开来,拉夫妥脸色微变,再度觉得受到监视。可是那又怎样?要复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