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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一激愣,她从梳妆台的镜子上看到了他的身影。他仿佛突然地出现在镜面上的。他身子靠着床框,伤腿微微地踮着。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就象一个电影里的人物,得意地吊儿郎当地看着她。她惊了一惊,不由看看门。她昨晚竟然忘了插门销。但门是关着的。他不是从门进来的。他不知不觉地站到了她的背后,仿佛是从地下钻出来的。她朝他转过身去的时候,才想到他是从隔墙上翻下来的。他带着伤腿,一点声息也没有地翻过来了。毕竟翻墙钻壁是他的本行。同时她想到自己的手还停在裤腰上,她加紧扣着裤扣。
与其同在(11)
就这一瞬间,他已经走近来。他的脸就靠近她的脸了。他脸上的神情还是木呆呆的。靠近了看,他那黑里透红的肤色有点转白,长长的汗毛更清晰了。他的窄额着上刻着一条断裂的纹。他的眼中混浊的眼白和乌黑的眼珠其间,闪着一种叫她吃惊的光彩。他不再有伤腿的样子,动作敏捷得象一头狼似地。他的手已经抓住了她扣扣子的手,另一只手便揽到了她的背上,他的身子都压到了她的身上。“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想叫问,但声音干枯地出不了口。她只是本能地、凶猛地挣扎着。一下子他所有的力量都压到了她的身上,似乎不管死话无论如何要和她一起倒下去。她反抗着。她的手被他粗胖胖的手攥住了,她用脚蹬着,本能地去蹬他的伤腿。他并不退缩,把腿贴着她的腿,很沉重地压下去。其实只有十几秒钟,她的身子支撑不住了。倒下去的时候,她想着要倒到床上去,然而他却揪紧她,压着她倒在了床踏板上。他那么有力,根本不像她第一眼看到的还是未成年的孩子的感觉。她一直没停地挣扎,她的挣扎象是激奋着他,使他显得更有力。而她的挣扎又使自己更加无力。在有力和崐无力的落差中,他越来越强,她越来越弱。她要想叫出来,但她忍着,依然挣扎着。她的全身感受都在兴奋地挣扎着。直到后来,他不动了,她也无力地不动了。她这才感到她的身背底下很硌,肩腰处硌着她的一只塑料底的绒面拖鞋,踏板上的几颗沙粒,硌着她背下部的皮肤。这两天她都忘了打扫和整理家里了。
小山子坐起来,就在踏板的脚头,脸朝她,眼盯着她的脸。他的眼中依然是木呆呆的无所谓的神色。她想蜷起身来,她想用脚蹬他,但一时她还感到无力。
“你瘦瘦巴巴的,一比小辣子就全是瘦排骨了。”他咕哝着。
“你这个猪狗!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猪狗不如、畜生不如的东西!你这个中山狼!你这个杀千刀的中山狼!你这个乡下贼骨头!没得好死的贼骨头!……”齐雅真突然有力地一连声地骂起来。她也弄不清哪来的那么多的肮脏话。那些俗气妇女平时哭骂的话都涌到了她的嘴外,夹杂着本地苏北话和他听不懂的书本话语,都混在了一起。她只顾骂着,骂得很痛快,骂得很解气。
“我把你留在家里,给你包扎,给你吃饭,给你床睡,给你庇护……我作了什么孽,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倒来对我做这种下流事,要晓得这样,你就该拖着个断腿,躺在大街上给人抓了去……”慢慢地,她开始数落起来,泪流满面,许许多多委屈伤心一齐涌上心头。
“你少跟我来卖乖!我早晓得你这种城里女人!你哪里是给我治伤啊,你把我就象狗一样待。痛得我要死!当时我就想把你打在地上,来这么一下子的……你还把我象狗一样吆来吆去。我就在踏板上坐一坐,也好像操了你一样。……你其实把我当乡下的猪,当乡下的狗。你一个人孤单,拿我开心,你当我不知道啊?你有什么了不起?衣裳穿得格正正,城里人样子一本正经的,脱光了瘦巴巴的,真不如乡下人小辣子……”小山子脸上没有表情,眼盯着她,说得恶狠狠的。他的一只手抬起来,在她身上面半尺高的地方,有点神经质地移动着,象要伸下来再揪住她。使她有点胆战心惊地。她的肉体到心灵还从来没有这么震荡过,她觉得自己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快起来!这样好看啊?”小山子说。语调中没有猥亵的意思,象是斥责着她。她坐起来,去整理自己的身子。她的嘴里不由地骂着:“你个中山狼!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个……”
“别唠叨了不歇,快弄早饭吃。你昨个晚上不家来,就想饿死我,对不对?我就猜你不是好心。”他又斥责着她。
齐雅真发现自己在他眼中变成了一个唠叨无用的长舌妇。她不声响了,起身出去。炉子是熄的,她把炉子拎出去出死灰。死煤在炉里夹不出来,她用劲拉,两个死煤结在了一起,怎么也拉不动。她不声不响地只顾拉着。煤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