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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大哭找妈妈,你知道吗?”陈忱又是一声吼叫,把乡下长大的纯朴的粗俗一并发挥出来。
“怎么,你想走就走,想溜就溜,无拘无束,难道我就应该在家里当高级保姆?!”孟雪已经非常平静,“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哼!”
“像个好斗的母鸡。”陈忱的声音败下阵来,“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看谁像好斗的公鸡!”孟雪毫不相让,“脖子伸得长长的,鸡冠总是竖着!”
说罢,继续上楼,到卧室去了。门还没有关上,就听得陈忱脚步的声音像踩着高音琴键,愈来愈近,仿佛踏在她的心上,心跳也随着那声音忽上忽下,声音没有了的时候,自己的心跳也静止了一般,只感到那男性喘息的声音围拢过来。
“老婆,”陈忱从背后拥抱孟雪,“我都是为了你好!不要太累了自己,那‘官’咱当不当都无所谓,你一切靠着我就行了,你是不是去赵厅长家里了?”
孟雪绷紧的身心好像上紧发条的玩具,被陈忱的话一碰就松懈下来,她软软地躺到他的怀里,很疲惫地闭上眼睛。不愿撒谎,不愿告诉他今晚的约会,她缄默不语。有时沉默就是默许,陈忱把她抱到床上。
“傻老婆!”他爱怜地说,“你怎么不懂得享受啊?这么温暖舒适的生活空间,你还奋斗个啥呀?”
要是往常,不是今天,孟雪还会和他大动干戈。现在她却什么都不想说,生怕哪句话变成思绪的线团头,一点一点扯出今晚和方国豪的约会,特别是那镜中虚构的拥抱。
“我真是后悔,”陈忱仍旧说,“干吗给你出个馊主意去认‘干妈’?哎,你认了没有?”
孟雪紧闭双眼,嘴角却露出笑意。他这一说倒提醒了她,心里默算着,还有几天就是五月份的第二个星期天,母亲节,虽是西方人的节日,洋为中用,对母亲的尊敬,可惜自己的母亲去世得早,赵厅长对自己犹如母亲的关怀,是个好机会。
“呀,”陈忱忽然大叫,孟雪惊异得睁开眼睛,“哦,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呢,明天星期六,我找了做假山的人,明天来给我们家露台装假山。”
孟雪已经记不清楚那天白天在哪里看到一座假山,觉得放到自己家里正合适,晚上随意的一句,仿佛路边拾到一粒石子又随手丢弃一样,陈忱好像路边的人,把那石子捡了回来。
“你看看,”陈忱讨好地说道,“你说缺假山,咱就给你弄一座来,你有什么心愿,我都满足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明天不要去实验室了,也不要加班工作了,跟我一起去挑假山,好吗?”
孟雪还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有生以来,头一次这样小心翼翼,好像走在能看到流水的薄冰上面,生怕今晚的约会会被提及。可是,丈夫陈忱对自己的关爱,仿佛夹生的米饭,香喷喷地冒着热气,到了胃里总是要消耗很多胃酸似的。而那方国豪一口一声的“作家”、“博士”、“才女”“学识最高的全材女人”仿佛天空中飘着的糖果雨,张口甜蜜入心脾。躺在床上的孟雪正在咀嚼那糖果,浑身上下,比涂了爽身粉还舒服。
然而,窗外天空中飘着的不是糖果雨,淡淡的绿色的窗玻璃上是一个个净化空气的雨滴的残痕,在节能灯的熏染下,土黄色中泛着蓝幽幽的光,好似……灵魂!孟雪忽然间把杨博士所说的那个没有得到博士学位自杀的人设计得和方国豪一模一样,怎么都不能把这个思维排出脑外,她祈求的眼神望着陈忱,蜷缩在陈忱的怀抱里依然感到寒冷无比……
六 爱与被爱
“快起来哦——”
陈忱一大早就把孟雪推醒,拖她起床。孟雪揉着惺忪的双眼,看看窗外的天光,想起今天是周六,就又躺下了。陈忱在洗手间里弄出的哗哗水声连连灌入耳朵。她又睁开眼睛,目光碰触的是昨夜风雨在窗玻璃上的杰作,她这才意识到,天已经晴了,日光灿烂反射在雪白的墙壁上。可是她的心底还有阴霾,不能晴朗。不管怎么说,做科学,抓紧一切可用的时间
是没错的,涂颖祎似乎比自己更懂得这个道理。一想到涂颖祎这个时候肯定已经去了实验室,孟雪就来了精神,等陈忱从卫生间出来后,她已经穿好了,准备出门,却被陈忱一把拉回来。
“你去哪里?”陈忱生气地问。
“去实验室啊!”孟雪问,“怎么了?”
“不是跟你说好了今天去买假山吗?”陈忱嗔怪道。
“哦?”孟雪想不起来她承诺陈忱什么,因为昨天晚上她是那么心不在焉,“我答应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