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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姐姐呢?”婉兮心下禁不住涌起幽暗的潮,一双眼只紧紧盯住语琴的眼睛。她知道那晚留宿在皇上的龙帐,后宫诸人必定沸反盈天。她本来已是做好了心下的预备,却还是没能预备到这样的程度——原来她已经被她们传成这样的不堪。语琴阖上眼帘:“我自然是不肯信的,我还跟她们辩、跟她们吵。可是她们都那样说,那样多的人、那么多的嘴,我一个人一张嘴又如何辩得过?”婉兮也是意外。语琴自入宫以来,都是一个“忍”字求生下来。极少为了她自己与人争执,这回却肯为了她而与人争辩。婉兮心下忍不住地暖。“那些人……都有谁?”婉兮努力一笑。“人人都这样说,又哪里还能分得清谁都是谁?!”语琴捉着婉兮的手,一脸的焦急。婉兮垂下头来:“我知道那日姐姐也曾为了我而晕倒,我知道姐姐是为我悬心了。那姐姐对我那日的事如何看?我想知道姐姐的心意。”婉兮握住语琴的手:“别人怎么看,我浑可以都不在意;可是我着实要知道姐姐是怎么想。”“我亦迷惑。”语琴定定盯住婉兮:“我虽与人争辩,可是我心下同样无法明白,故此说来说去都只叫我更加堵心罢了。说到后来,又是担心你,又是被堵着难受,这才晕厥过去。”婉兮点头:“姐姐说就是。”语琴转开头去,望向条案上青瓷的美人觚。瓶如美人,窈窕细腰;釉色青雅,宛若新柳。美则美矣,这样的瓷瓶放在这草原上的毡帐中,便总显得格格不入。便如她这生于江南的女子吧?来到这大清的皇宫之中,纵有美貌与才情,却总是活得难以舒展。“婉兮,我知道你原本不会骑马的。不会骑马的人,不顾一切上马去,又在那天秋狝首日那样的场合下,若有半点不小心,那就可能坠下马来,丢了性命去!这事若是换成旁人,兴许还好理解;可你从来不是鲁莽的人,你必定断断不会去做这样的傻事。”语琴转眸望过来:“可我却知道,你是做过傻事的。凭你的聪明,也曾独独绊倒在门槛过;也曾绣出那样眉眼模糊的熊瞎子来……故此我是最知道,你是可以聪明人办出傻事来的。只因为,你是故意要那样做。”婉兮的心微微一坠。果然语琴抬眼望住她:“所以你叫我如何能不疑心,你那日所为果然如她们所说,着实是有可能故意而为的。”婉兮紧紧地吸了一口气:“所以姐姐也以为我是故意引起皇上留意,想要攀龙附凤了,是么?” 半信(2更)“这便是我最想不通之处!”语琴凝眸望来:“婉兮,这件事分成前后两半。前一半,我也同样相信你既冒险上马,便必定是故意所为;可是后一半,我不信她们所说,不信你当真是为了引起皇上注意,不信你是为了得宠!”语琴说得激动,眼中已是不自觉含满了泪。她攥紧婉兮的手:“因为她们都不知道,我却明白,你始终是想要离开的。你的心不在皇上身上,更不在这后宫的名分,所以你又何苦拼了命去做这样一件你并不想要的傻事去?”婉兮眼中也润了。她是感念陆姐姐对她的信任,却也是不知该如何与陆姐姐说起。从认识陆姐姐以来,她一向都说得坚定明了:她所有故意办的那些傻事都只是为了出宫;她不想留下,不会为了任何人留下。可是言犹在耳,不过一年的光景,她便都已经改了。她又该如何向陆姐姐启齿?婉兮不好意思地瞟了念春一眼:“瞧我真是该死,那日刚叫你家小主为我晕倒,今儿又累得你家小主为我落泪。”念春也无奈地耸耸肩:“说的也是~”婉兮点点头:“帮我给你家小主打一盆凉水来洗洗脸,敷敷眼睛,别肿了就糟了。”念春想了想,便也起身快步走向外去:“好,我这就去!”帐中一时安静下来,婉兮便握住语琴的手:“……我却记着,从前姐姐是最怕我说走的。每当我说要出宫去,姐姐都哭成个泪人儿去。”“那是自然。”语琴流着泪也想笑:“你瞧我此时,还不是也哭了?”婉兮轻轻晃了晃头:“那如果……我不走了呢,姐姐是欢喜,还是继续生我的气?”语琴怔住,连泪也顾不得擦了,只定睛盯住婉兮:“你不走了?你是说可以耐心等到二十五岁放出去,在二十五岁之前再不做其它傻事了么?”婉兮定定注视语琴:“……总之,是放弃出宫的打算了。”语琴反倒迷惘起来:“你这是怎么了?按说官女子若不是等到二十五岁被放出去,那便必定是本主儿使着趁手,素日离不了的,故此就算过了二十五岁也给留下来,甚至可能一直留到老。”“便听说皇太后宫里的安寿便是如此。当年是皇太后的陪嫁,先帝登基之后,又陪着皇太后进了宫,早过了二十五岁。后来皇太后又不舍手,如今都五十了,还在宫里,一辈子没嫁。”语琴只是答应,位分低微,无缘平素去为皇太后单独请安;便是这宫里嫔位以下者,如无更高位分的带领,单独也是无资格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