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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只得把枪和子弹挂在脖子上,手拉手结成“缆绳”,或者拽着马尾巴,从激流中趟过去。警卫员要扶林彪上马,打算组织几名身强力壮的战士前后左右扶持着马慢慢前行。
林彪推开了他们;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坐骑,拍拍它的屁股,说:过去吧,不给你增加负担了。然后就跟在马的后面,跨进了齐腰深的洪水。
警卫员赶快跟上去,紧随左右;伸手要去搀扶,又被他推开。他用嘲笑的口气说:还是照顾好你们自己吧。
徐海东旅长率三四四旅走在后边。闯过去了一个团,另一部分人马被越来越凶猛的洪水挡住了。有的官兵急于闯滩,小觑了山洪的险恶,没挪动几步,就被冲下去了。
林彪得到报告,当即决定,徐海东旅已经涉过山洪的充作预备队;没有过去的勿再强渡,以免不必要的牺牲。
这样的结果,平型关伏击战之主攻部队、打援部队总共就只投入了一个多旅。
部队到达预设战场,各自进入指定位置,深深埋伏起来。
山野顿失人迹,只有大雨依旧如注。
林彪把指挥部选在主攻团李天佑六八六团后面一华里的一个山头上,用望远镜可以把全谷和四面山坡尽收眼底。
拂晓前,雨停了,山野一片寂静;只有昨野趟过的山洪,遥遥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
1937年9月25日的黎明静静降临这片山谷。这支属于中国无产阶级的军队,即将第一次与入侵的外敌碰撞,于碰撞中闪现辉耀历史的火花。
林彪站在指挥部山头上,用望远镜观察这片很快就会被炮火、鲜血淹没的战场;看到官兵尽管衣服水湿未干,又冷又饿,但都很认真,各就各位,隐蔽得很好,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鸟瞰整个战场,他不禁感慨系之:山下谷道从东向西蜿蜒,两侧山峦夹峙,只须卡住前后,敌军就极难逃得出去;他甚至为晋绥军队、为阎锡山惋叹,有着这么好的地带,有着比我一一五师多不知多少倍的兵力以及精良得多的装备,为什么不在这里打一个漂亮仗,却要把大量兵力屯在平型关、雁门关等敌人来攻?
回到指挥所,又一次站到地图前,复查预定的作战计划:当日军进入伏击地段时,六八五团、六八七团同时动作,截头去尾,分割消灭敌人;兵力配置,埋伏地点,都还妥当。日军先遣队不会超过一个联队,两个团居高临下夹击,以多击少,稳操胜券。
唯一遗憾的是徐海东之主力遭山洪阻隔,兵力稍感薄弱;不然可以部署得更加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可以屯兵谷北山上老爷庙,一方面充作总预备队,一方面控制那个制高点。那地方高三、四百米,如果被敌人强占,就有可能控制谷底部分地段,掩护其被困部队逃逸。不过,敌人先遣队通常也就一个联队一千多人,哪有兵力去顾这个;战斗打响,速战速决,谅无大碍。唔,真的无大碍吗?对,是的。
也就在这时,他感觉一阵眩晕,差点没倒下去。这个毛病,折磨他差不多一年了。不知是用脑过度,还是睡眠太少所致。从陕北洛川出发以来,失眠症加剧。仗着年轻,干脆少睡觉多做事。
直到把最后一招想好,他才感到睡意袭来。
这最后一招,就是部署十挺机枪,用密不透风的火力,封锁住出口,挡住届时不要命地往外冲撞的残敌。具体配置是正面用四挺重机枪,两翼各用三挺轻机枪。全军机枪子弹很充足,可以不间断地打三个小时;步枪火力也不会弱,每枝枪配备了两百发子弹。
有了轻松的感觉就有了睡意。他钻进借用来充作指挥所的民房,躺到炕上去。
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警卫员很高兴,这真是难得的一睡啊;轻手轻脚退出去,把门带上。
如果林彪知道他的对手是坂垣征四郎的第五机械化师团,他就不会这么轻松地入睡了。他不知道,早在一年半以前,抗战还没有爆发,时任关东军参谋长的坂垣征四郎就亲自潜入华北各地侦察,踏勘过进军太原之路,对这一带比较熟悉;他也不知道,坂垣师团机械化程度高、武器精良、部队训练有素,在日军中有“钢军”之誉。进入华北以来,连战皆捷,一路如入无人之境;他更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日军先遣部队,并不是习惯上使用的一个联队一千多人,而是我军部署在两边山上兵力的两倍。这些,林彪都不知道。事后他想,知道了也不怕,你是钢军,我军就是熔钢化铁的三昧真火。当然,如果预先知道了那一切,他就会不顾代价催促徐海东旅主力闯过山洪疾驰过来;也许他还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