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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琏司令部设在大金门北太武山的翠谷。 山谷入口处竖立一块石碑, 镌刻着“翠谷”二字。
谷地约为东西向,胡涟及各位副司令、参谋长的办公室与宿舍,修建于谷地两侧山麓。经专家测量,翠谷营区应在大陆炮群射击死角之内。但实战表明,大陆莲河、 大嶝岛方向的152榴炮弹,竟能攀山而过,以极小角度几乎垂直落下,虽精确度不甚高,但威胁仍是相当大的。
谷顶端下方的中央便是颇有名气、专门为高级造访者洗尘接风的翠谷水上餐厅。得名“水上”,是因餐厅四周乃北太武山谷筑坝拦水而成的池塘。塘的东西两方,架有小桥,以为通路。桥的中部,建有两间灰色平房,明窗净几,铝皮屋顶,南间为休息室,北间放一大圆桌,略具水榭风光。塘岸,广种垂柳和夹竹桃,池中盛开几枝水莲花。小桥流水,谷地绿洲,呈现一片幽情雅趣。一般,除较为隆重盛大的餐宴,胡琏等平日并不在此用膳。
翠谷,理所当然作为第一目标被叶飞、石一定标定在作战图上。对此,胡琏并不感到奇怪,而令他不解的是,顷刻间,悉心营造的水上餐厅便成了血淋淋的“屠宰场”,叶飞的炮兵难道具备了看穿大山的能力?
8月20日晚,蒋“总统”巡视金门,辛苦一日,至翠谷水上餐厅用膳。
蒋系炮兵出身,早年曾在保定陆军速成学堂学炮,又东渡扶桑至日本振武学校十一期炮兵专科深造,故谙熟炮战知识。用膳时,不时置箸环顾,细细察看,膳毕,召集团以上军官训话。他侧过身去,以手杖指点地形地物,告诫众僚属,既要积极完成作战准备,更要特别注意各级指挥所的安全。对胡琏和几位副司令的话语颇为严厉:你们司令部的办公室、宿舍区多沿着狭窄的北太武山谷地两侧建筑,空间太小,又过于密集,完全暴露在敌火之下,一旦战争发生,敌机空袭,敌炮奇袭,极易遭受严重损害,造成指挥上很多不利,故应将司令部迁移,愈快愈好。
在指挥作战中难得几回英明的蒋氏此番确实英明了一回,三天后便验证了,他说的句句是真,正确之至。
胡琏等无言以对,唯有诺诺。
第二天,胡琏即下令速将司令部全部迁移到南坑道。
南坑道即石一宸苦苦探寻的敌指挥坑道。此洞穴早已竣工,但因里面阴暗潮湿,战事又未发生,胡琏等便抱着得过且过心态,仍在外面营房居住、办公,而懒得迁入。此时下决心搬迁了,但偌大的一个“家”,也不是说搬就搬得过去的,还要架设通信线路,还要完成各类生活设施。预计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完成。
胡琏遂决定21至23日准备,24、25两日实施搬迁。日后,他长久地为自己所选定的“黄道吉日”懊恼不已。
无巧不巧,8月22日晚8时,台“国防部长”俞大维赴金门视察。到达时天色已晚,胡琏遂将宴请时间定于翌日(23日)傍晚6时。
事后,台湾方面有人提出一连串的假设:
假如蒋“总统”的巡视提早几日;
假如蒋“总统”训话后胡司令长官即刻实施搬迁;
假如俞“部长”不到金门视察或虽视察但日期提早哪怕一天;
假如胡司令长官的宴请设在中午或改换一个地点;
……
问者似乎未曾想过,假如毛泽东把开炮时间提早三日,选在蒋“总统”正在水上餐厅品尝醇冽的“金门高粱”之时,或发炮仍于23日但时间推迟10分钟呢?
任何战斗都是无数个“偶然”和“侥幸”的画面组成的连环画。所有的“死”都是遗憾的,所有的“生”也都是造化大,假如每一发子弹每一颗炮弹稍稍变换角度或移位一寸,无数的“生”与“死”便可能调个个儿。但战场上见不到“假如”,见到的只有倒霉的“死”和万幸的“生”。
叶飞确实没想到第一回合便“斩获甚丰”。胡琏也确实没想到“共军的炮火说到就到,我们损失太惨重”。但把战场上许许多多“没想到”组合、串连在一起的,正是某种规律性的东西,使得胜负成为一种向“必然”走去的结局。
作战意图的隐蔽性,战前观测计算的精确性,炮击时间选择的合理性、突发性,以及打击重点的明确性,在一瞬间凝结成巨大的战斗效益。毛泽东非常欣慰地要彭德怀转告前线炮兵部队:“打得很好”。
胡琏的“没想到”中包含了太多的误算,但翠谷终未成为他的葬身之地,则不能不让人相信,冥冥中真有什么神灵在佑护着他,他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