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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一个小时,弗立克对克里斯蒂安该了解的都了解清楚了。对方等着她讲自己的事作为回报,因此弗立克就把原来准备好的那一套又加工了一番,添枝加叶,跟真实情况越来越远了。这掏空了她的想象力,但她告诉自己,这也算一个很好的练习,以应付更为严苛的审问。
他们途经凡尔赛,穿过被炸弹蹂躏的圣昆廷火车修理厂。莫德醒了过来。她记得要说法语,却忘了她不应该认识弗立克,所以她问:“哎,我们到哪儿了,你知道吗?”
两个宪兵给弄懵了。弗立克告诉过他们,她和鲁比跟两个睡觉的姑娘没有关系,可莫德却像对朋友一样跟她说起话来。
弗立克保持着冷静,笑了一下,说:“你不认识我。我看你是把我当成你朋友了,她在那边。你还有点儿没睡醒。”
莫德眉毛一拧,意思是“你装什么傻啊”,接着才察觉克里斯蒂安正在看着自己。她做了一个表示自己明白了的手势,装出一副诧异的样子,惊恐地用手捂住嘴巴,然后十分牵强地说:“当然,你说得对,对不起。”
不过,克里斯蒂安并不是那种多疑的人,他对莫德笑了笑,说:“你睡了两个小时。我们在巴黎的市郊。可是,你可以看见,火车不走了。”
莫德送了他一个她最拿手的、让人迷乱的微笑。“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能到?”
“这个问题啊,小姐,你可把我难住了。我不过是常人一个。只有上帝能预见未来。”
莫德笑了起来,好像他说了什么绝顶聪明机智的话,弗立克也放松下来。
接着,戴安娜醒了,大声说话,而且是英语:“老天爷,我的头真疼,该死!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片刻之后,她看到了宪兵,马上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但已经太晚了。
“她说英语!”克里斯蒂安说。
弗立克看见鲁比去摸她的枪。
“你是英国人!”他对戴安娜说,然后他看着莫德,“你也是!”他对着整个车厢的人挨个看了看,发现了真相,“你们都是!”
弗立克探身抓住了鲁比的手腕,她已经把雨衣口袋里的枪掏出了一半。
克里斯蒂安看到这个动作,便顺着往下看鲁比的手里有什么,同时说:“还有武装!”要不是他们的性命受到威胁的话,他这一番惊讶表现看上去十分滑稽。
戴安娜说:“噢,天啊,搞砸了。”
火车猛地向前拉了一下,开动起来。
克里斯蒂安压低声音说:“你们全是盟军的特工!”
弗立克提心吊胆地看他要干什么。如果他掏出枪来,鲁比就会开枪打他。然后她们就必须从火车上跳下去。运气好的话,她们可能在盖世太保被惊动之前消失在铁轨边的贫民窟里。火车加快了速度。她不知是否她们现在就该跳车,一会儿它就开得更快了。
凝固的几分钟过去了。随后克里斯蒂安笑了。“祝你们好运!”他说,把声音压低得像耳语一般,“我们会为你们保密的!”
他们是同情者——感谢上帝。弗立克大大松了一口气。“谢谢你。”她说。克里斯蒂安问:“什么时候会大进攻?”
他天真地认为如果有人知道这种机密,会这么随随便便暴露出来,但为了推动话题,她说:“现在起每一天都有可能。或许就是星期二。”
“真的?那太好了,法国万岁!”
弗立克说:“我很高兴你站在我们一边。”
“我一直都反对德国人。”克里斯蒂安有些自傲地说,“我在工作的时候,私下里也悄悄给抵抗组织提供一些有用的服务。”他朝自己鼻子的侧面拍了拍。
弗立克连一秒钟也不相信他。他反对德国人是毫无疑问的,经过了四年的食品短缺、衣衫褴褛和宵禁的生活,大多数法国人都反对德国人。但他如果真的帮助过抵抗组织,他就不会告诉任何人——相反,他会非常害怕被人发现。
不过,帮不帮助抵抗组织倒关系不大。重要的是他得懂见风使舵,就不会在大进攻的前几天把盟军特工交到盖世太保手上,否则他很有可能会为此付出代价。
火车慢了下来,弗立克看到他们就要进入奥赛火车站。她站了起来。克里斯蒂安吻了一下她的手,用颤抖的声音说:“你是一位勇敢的女士。祝你好运!”
她第一个下了车。一踏上站台,她就看到一个工人在贴一张布告。布告上有什么东西让她觉得眼熟。再仔细一看,她的心停止了跳动。
那上面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