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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么看?!别以为三郎没回来,你们一伙子就敢欺负到我老婆子头上来!三郎回来,绝饶不了你这杂毛老匹夫——!”
她的骂声直传到了门外,怕是整条中坊大街的坊民全都听得一清二楚,也不管李先生脸色发黑,她转了头,夹着油伞,扭着屁股直接向后院里去了。
满屋子的伙计也没一个敢去拦她。
“……你们去后头候着,等大娘子吩咐。”
李先生在这坊里,连大娘子都要对他客气几分,季辰虎无事也不会对他大小声,闹事的坊丁也只敢在外面围着,他向来只受过汪婆子的恶气,却唯有忍着,他知道季青辰身边还跟着季蕊娘和季妈妈,便也只召了五六个伙计跟过去,随时等她的差遣。
免得汪婆子撒起泼起来,几个壮汉都制不住。
——分家后,大娘子把南北坊的帐目都集中到了季氏货栈,三郎手上有卸货的上千条板船,还有上百家铺面生意,正常用度是绝不缺钱的。
但他这些年的习惯都是直接伸手,想要什么直接在货栈里拿什么,后面的帐目都是大娘子默默掏钱补上,如今他又疯了头,有了买兵器、买铠甲,暗地里在坊外收纳扶桑山贼、海贼的兴头,这些事件要花的钱那就像是流水淌一样地停不住,给他个金山都不够。
所以这一回,他们南坊里的亏空可不小,全等着三郎做一票买卖回来应付七月初一的查帐,偏偏在这节骨眼上,今天就是七月初一了,三郎却居然被国使当成海盗拿住了。
李先生独自在前堂里捻须沉思着:
来者不善,大娘子不知道会如何应付这位大宋国使,以大娘子的性子,难道会为了救三郎而去和王世强握手言和?
实在是绝不可能。
“李先生——”
门外却又有伙计上前来,悄声在他耳边禀告了两句,让他微微一怔,神色古怪,反问道:
“王世强差他的小厮左平来求见大娘子?”
“是,李先生,要不要禀告大娘子?”
李先生心中疑惑,王世强明明有季辰虎之事可以做要胁,只需要坐等唐坊上门求助就可,如今不过一转脸,他居然派了亲信左平送上了门来求见,这分明是示弱求和之意……
前堂里,李先生遇上的意外还没有传进后院,季氏货栈三层走马楼的后面,季青辰已经走进了小院。
后院里仍然是和她独居的季氏小院一样,盖着低矮的板屋。
板屋五间相连,屋前打井,左右栽种的桑树和瓜棚,只是满院子里绿意远不及季家小院里茂盛,因为此地已经是唐坊中心,在这片不能生长的盐涩地质上,还能见到几片绿叶,都已经是不容易了。
至于老街上的季家小院,却是建在了驻马寺所在的鸭筑山的余脉上,土质还算肥沃,才能生长出浓意成荫的绿意。
同样分立南北两侧的板屋都密闭着,只有中间的正屋敞开,推拉的纸隔门里,看得到里面一座小小的,三分之一人高的落地青竹二折宋屏,当门立着。
地上铺着的玉白色香草地席也和季家小院里一样,还是多年前季家三姐弟一起到鸭筑山上割了香草,亲手编制的,到如今近十年过去,仍然保持得有六分新。
地席上,除了矮几、矮柜、矮屏,还随意丢着四五个红色高丽绸坐垫。
这里原本也是开坊时他们三姐弟议事休息的地方,如今分到了二郎名下,算是他的家宅。
按她和李先生的商量,等他从高丽回来,也是时候把季辰龙和李先生小女儿李海兰的婚事定下来了,到时候就把这几间屋子翻修一新,做他们的新房。
屋前高出地面三尺的木廊道,也是黄柏木所铺。
因为二郎去高丽前还是住在季家小院,并没有像季辰虎一样负气搬家,所以他的东西除了五六百卷的书册搬了过来,放在北屋里,其余的居家用具都还没有搬来。
所以这五间屋子,大面上还是原来的样子,中间正屋是季青辰坐歇议事的地方,就连屋外廊柱角摆放的一只透明小沙漏也留在了原地。
那是王世强送给她的,她曾经十分喜欢的小玩艺,就连当年她从吉住货栈里千金买来的西洋玻璃片,本也是四明王氏从福建海商手里换来,又转卖给扶桑海商的。
夕阳下,沙漏里的细沙,悄无声息般地流逝着。
她在廊下脱了木屐套,提裙上了廊,步入屋中,绕过了当门左侧的宋国青竹半尺席地屏,在屏后侧身跪坐了下来,面前是一张半旧黑漆矮长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