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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仔细想想,我刚才说的话是你理解的意思吗?”
牛不从尴尬一笑,接过话头说:
“老爷,你大人大量,跟我们计较什么呀?我们本来嘴就笨,二百斤的盐担子终日压在身上,早把会说的那几句人话从屁眼儿压出来了,虽是人话,听起来仍然屁烘烘的,你就权当人话听吧。”
几句话把马正天逗笑了,他笑着用烟锅指一指牛不从,和缓了口气说:
“你明着是糟践自己,暗里是骂你老哥嘛。咱兄弟间,不要再扯闲淡了。我说的意思是,最好拉上年家一块行动,他家要是坚持不参与,也不勉强,保持中立也行,等于咱给他打招呼了,要不然,日后要是出了咱们现在就能想到的结果,他的理比咱还长。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是,是这个道理,老爷终究是老爷,眼光就是高远!”邱十八心下豁然开朗,动情地恭维了马正天几句。
“我说马老爷和穷兄弟是一条心,穿一条裤子嘛。马老爷义旗一举,振臂一呼,穷兄弟就有饭吃了,大伙儿穷命穷骨头,没啥报答老爷,只有一颗心向着老爷,风里风里去,火里火里去,世世代代,生死与共,这是穷兄弟的福分啊。”牛不从热泪长流,眼看要泣不成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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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白盐 十九(4)
马正天烟锅一挥,断然道:
“扯淡话再不要说了,多言无益,行动要紧。我看这样吧:邱兄弟赶紧回去联络大伙儿,一个不能少,人心齐,泰山移,法不责众,大家的事情大家做。牛兄弟嘴头子灵便,去通传年如我那老杂毛,话有三说,巧者为妙,能把他拉上,再好不过,拉不上,让他把门关严,嘴夹紧了,别趁机坏咱的事,也是好的。”
“好!先谢过老爷。”邱十八和牛不从应一声,起身慌张作势走了。
两人前脚走,海树理后脚像蛇一般窜进来了,马正天的心思还沉浸在他预想的电闪雷鸣中,没留神,一团黑已阻挡在眼前,第一反应将烟锅横档在胸前,却认出是海树理。他心下气恼,正待发作,海树理却先发作了,他大叫一声老爷,便扑通跪下了,马正天说,海树理,你这是干什么,起来说话。海树理不起来,把头昂得直直的,脖子拧得硬硬的,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说:
“老爷要是不收回成命,海某将跪死在这里!”
“到底咋回事吗,谁又惹了你这把老镢头?”马正天温言劝道。
“我海树理虽是下人,多蒙老爷抬举,除了主子,再谁敢惹我?”海树理涨红了脸,说话有些吃力。
“这么说,是哪个少爷小姐了,你起来说说,我捶他狗日的。”
“不用牵连别人,少爷是好少爷,小姐是好小姐,老爷,醒悟吧,悬崖勒马,亡羊补牢,还来得及!”
“到底咋回事吗,你云里雾里河里海里一大堆?”
“咦,咦,咦,”海树理牙痛似地倒吸几口凉气,一跃而起,脚后跟着地,咦一声,后退一步,退出几步后,脑子才想出要说的话,他说:“闹了半天,老爷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得罪了老爷,古有因愚忠而丧命,而满门抄斩,而夷灭三族九族乃至十族之人,大雅久不作,忠良无处寻,海某虽不堪,请以身殉道,死而无憾,士为知己者死,也不枉与老爷缔约一场。官府实施青白盐引,傻子都看得出,这是拱手让利于我家,作为商家,此乃千古难逢之良机,理当顺风扬帆,憋足了劲,扩大市场占有份额,奠定百年不易之基业。我知道老爷豪侠仗义,仁义立身,这也说得过去,不去趁火打劫罢了,干吗要把自己的头往马蜂窝里塞呢。可知,聚众闹事,对抗官府,那可是杀自己头灭满门的罪过,老爷倒是威风耍了,高迈了,奈祖上基业一族性命何?老爷掂量掂量啊,这是不难掂量的。”
马正天哈哈一笑,猛抽几口旱烟,叫道:
“我以为什么了不得的事!好一个满口仁义道德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读书人!我倒要问问:金钱与仁义孰重孰轻?一家荣辱与千百家性命孰重孰轻?眼前蝇头小利与家族百年安全孰重孰轻?”
马正天咄咄逼问,海树理一时辞穷,一肚子的道理,出口全被堵死了。终于,他找出了一句话,他强打精神说:
“老爷眼界深远,非常人可及。可是,老爷把心掏给穷人,把祖上基业全家性命做赌注为穷人谋出路,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未必记着老爷的好。把话说透了,一有风吹草动,起来倒老爷戈的,必定是那些穷人。信不信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