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栽个“驴打滚儿”:两块半尺宽两指厚的木板,中间掏个孔,横一根圆木棍,木棍上装着鹰船形两头尖的脚踏儿,筛面时双脚压跷跷板一样上下踩动。“驴打滚儿”两边各竖一个两尺高半尺来宽的桩柱形木框,连着箱子里的罗面橕,罗面橕上有横档,踩动驴打滚儿时,哐冬,哐冬,一来一回距离相等。用脚踏罗筛面,可以把面箱子盖严,不荡面粉,人也干净。
旱磨和水磨一样,下扇磨锻有人字形纹,围着磨脐一圈儿的磨膛略低于磨平面,一套粮食四五十斤,磨净不扫底,留下一底三几斤的麸子当牲口料。水磨的磨膛与磨平面持平或稍高出一点点,不然存水。无论水磨旱磨,上扇磨中间都有两个茶杯粗的磨眼儿。旱磨配有个木头磨塞儿,刚倒上粮食下得快,就塞住一个磨眼,磨到最后差不多只剩麸子了,再把磨塞取下来。上扇磨边缘上凿有两个对称的眼儿,穿根麻绳系磨杠。那麻绳俗称“磨系儿”,讽刺哪个人吹牛卖大,常常嘴一撇,鼻子里哼哼两声道:“看你那胡子也不像杨景,腰粗哩跟磨系样,吹啥哩吹�”说的就是这玩意儿。一套粮食超过六十斤,就在磨头上放一个没底儿的罗圈,上边再加上茓子,省得一会儿一添。两个磨眼中间,锻有黄豆大一个小圆坑,那是固定“拨杆儿”的。“拨杆儿”是一根鞭杆儿粗的木棍,上头吊在房顶上,下头是一个镰刀样的木制拨板儿,磨转它不转,有了“拨杆儿”,人就不用赶在牲口后面不住地拨磨了。套磨大都用驴曳,眼一蒙,那畜生不吆喝就一圈一圈转开了。驴只有一个毛病,捞嘴,走着走着伸舌头在磨盘上捞一口。若是用牛拉磨,不叫“套”叫“赶”,牛犁地曳耙干惯了直趟活儿,如果硬让它转磨道儿,得有人拿根鞭子在后面一圈儿一圈儿赶。
妈妈小时候经历过的事情(19)
用得勤的磨得勤锻,就是请锻磨匠把磨浅的人字纹挨个儿凿一遍儿。刚锻过的磨快,一套麦六遍就磨净了。该锻没锻的磨钝,同样磨麦,十来遍下来还磨不净。最好磨的是高粱和荞麦,呼呼噜噜两三遍,老粗箩一筛,面就全下来了。最难磨的是黑豆、黄豆,掺上麦或是红薯干儿好一些,不然的话,豆子有油,咋也磨不净。纯黄豆面擀面条,难擀不好吃,硬撅撅的,筷子挑起来不打弯儿。除非下工夫擀得飞薄如纸,下锅里狠煮,配鲜嫩的荠菜、菠菜,放上小磨油、五香大料,才好吃。早年,县城北阁外有一家专卖黄豆面条儿,白胡子老汉挑着,一路走一路喊:“黄豆面条儿,酸汤、辣汤!”要啥汤浇啥汤。荞麦面可以包饺子烙饼馍,只是不能剩,剩到下顿馏馏吃,桑树皮一样撕咬不开。遇上灾荒年,大麦芒一发黄就钓穗儿磨“碾转儿”,硬仁的能揉下来,一包浆的只能整穗放木槽里剁碎了,簸去麦芒,倒铁锅里炒炒,强皮了,拿磨上磨一遍子,下来的都是小肉虫一样的麦仁。硬仁煮出来成条儿,没长硬的一煮一锅粥。
生产队时,磨屋还有一个用处,下雨天开群众会、记工分都在这里。队长讲话时,就坐在磨盘上。记工先发记工册,记工员抱来往磨头上一扔,各找各的,然后挨个儿拿着册子报工,记工员按整劳力、半劳力的分数记了,盖上私章。有位远房的八伯,不认识自己的名字,就在名字上画了个大圆圈儿,作为找寻的标记,不知是谁家的孩子捣蛋,在那个圆圈上添了四个爪子一个头,成了大王八。
与磨屋山墙搭山墙的,是羊圈。群大的时候,山羊绵羊百十只,队上派人放,集中圈是为了一年两圈好粪。羊粪味儿冲鼻子,又臊又膻,就是长庄稼,上一茬能肥好几季。傍晚羊进圈,喂羊人家就会端着铁瓢、木瓢、葫芦瓢,把刷锅的泔水端来饮羊。羊通人性,认得自家的主人,一叫就到木栅门前来,把头伸出来,呱嗒呱嗒喝完了,再慢吞吞走回卧的地方。
牛、驴、羊,全都在村子中间这个牛屋院里。院子很大,能坐几百人开会。院子里放有一辆胶轮车、两辆铁脚车、五个四条腿朝上的拖车,还有几个拴牲口的木桩、两个挑草用的大草箩头。隔条大路沟,老崔家红薯窖边有棵大楝树,树上挂着半个铁车轱轮,喊上工喊开会,队长拿铁棒在车轮上哐哐一敲,老少爷们都来了。
洗衣石
洗衣石,小半块三尖葫芦头的花岗岩,搁在大柳树拱进水坑里的根爪子上,守着一大坑清湛湛的水,有风水就起皱,没风就落下大半坑树影,成群也不见长大的鱼儿,半飘半浮地游来游去。谁要是吐口唾沫下去,准会引逗得鱼儿们张开圆圆的小嘴争着来啄。一年到头儿,那块洗衣石也难得闲着,十几户人家的衣物,不歇气儿地轮换着在上面搓。
所有穿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