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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乱七八糟讲迷糊话了。那时我也笑了,我甚至笑得咳嗽起来。我把那本速写簿一
下子掷到墙角去。我说我没讲错。我跟D结婚不就是埋了死了。我要立个滑滑的墓
石。你说留点什么做个墓志铭吧。我不再笑了。那次学画回来时那种疲倦的感觉又
一下子淹没我了。我慢慢的念出━━魂兮归来━━后来我不知怎么的就跑掉了。
S,你看我,事隔多年,我一样洒脱不起来,明明要死的人,总想你拉我回来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我不会归回到自己了。你总叫我小家伙。我就是小家伙。
我忍了。我还要跟你说什么呢。S,我真的答应D了。我欠他太多,这是债,是债
就还吧。了不起咬一咬牙也就捱过了。S,我知道。只要有那么一天我再见到你,
那怕我们只是在匆忙的十字路口擦肩而过�那怕你已不再认识我,我又会把自己投
进那永远脱不出来的地方去了。S,求你扶持我。我害怕这样求你。你若亲口唾弃
我,我便要受炼狱的硫火了。
S,出国前那一阵你一直忙得要命,又一直闹情绪。有一晚你来电话,声音几
乎低得听不见。你哭了。你说,“小家伙,我想死。”当时我说,要死就去死吧。
那么好的事情我替你鼓掌。说完我自己也哭起来来了。离情别绪再加上好多好多事
情,我担得够累了。电话挂断,好多天不敢去问你消息。朋友们见面讲起你要走的
事,问我知不知道,我点点头什么都说不出来。后来那晚我在中山北路跟D散步,
你迎面走过来。
我们隔著一个小水塘静静的对立了好久。那水塘,那水塘就像海那么阔,我跨
不过去。S,后来D拉著我走了。我梦游似的跟他走回家,再送他出门。我躺在床
上呆望著黑黑的窗坍直到天亮。第二天你离国,我南下旅行,直到在台南病得要死
被D找到送回家。
S,我写到这儿,想到你自杀的事。我本该一点不吃惊才是,我却像个差劲的
人一样为这件事痛苦感触得不能自已。
S,我想到我们这批性急的家伙。我们早在透支生命,本不会活得太长,你又
何苦跑得那么快呢。好多次我有那种意念,好多次我又放下了。这样一次次得来的
生命总很疲惫。S,我说要你扶持我,我说求你拉著我,因为我是天堂的陌生人。
S,我说什么?我在说什么?你看我,有时我又否认一切,自己所有的感觉我全部
否认。S,我上面写的全都不算。我好累好累,我觉得要生病了,我没气力再写什
么。我本是个差劲的人━━我今晚有些特别。我不写上面那些废话就好似活不下去
了一样。S,不要怪我,因我知道了你的事情。S,你好好的吧?你好好的吧?S
,你还在么,我不能确定,S,我全身发抖。你还在么?还在么?我不知道下一次
有这念头的会是你还是我。我不在乎你看这信有什么想法。人苦闷起来就是这样的
,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当我发高烧说呓语好了。我是天生的病人。S,你会说你
不爱看这信,我无所谓。你那儿的冬天一定很冷。总有个取暖的壁炉。我不管。把
信烧掉好了。
那年我在画上签名,我写了Echo这字。你说谁给的名字,那么好。我说佾
己给的。没想到希腊神话中的故事,经过数千年的流传,在冥冥中又应验到一个同
名的女孩身上。
不写了,明天我要寄掉这封信。我要去搭公路局车上学,挤在沙丁鱼似的车厢
里颠上山。我要念书。我要做好我不喜欢的事,那么多刺人的感觉。厌倦的感觉日
日折磨我。S,我很累很累,什么时候我可以安睡不再起来。
华罔的风一到冬天总化成一条呜咽的小河,在山谷里流来流去。而我一下车,
那风便扑向我,绕著我,向我低低的诉说著━━我们不是飞行荷兰人,为什么要这
样永不止息的飘来飘去━━我走在风里,总会觉得身子轻些了。我长了翅膀,化成
羽毛。我慢慢的凌空而起。我低低的飞翔在群山之间。呼叫著Echo、Ec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