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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糙了也难入耳,谁受得了这份冤损。“快得了吧,”张火丁示意齐二水打住,“你呀你。唉,让我怎么说呢?”他舌头打转,却找不着下嘴处。细琢磨起来,真是那么回事。祝书记京城回来,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柳河县就被推倒风口浪尖了。“唉,鼻子大,压住嘴,有啥辙?”他干了一杯酒。
齐二水说:“鼻子大就有理呀?市里的鼻子是大官僚主义,你们的嘴是小官僚主义。”扭脸问林迪,“场长,是不是这个理儿?”
林迪没搭腔,端杯说喝酒喝酒。他心里明镜似的,所有的事端,农场都逃脱不了干系,接茬就引火烧身。他就想挂职结束前把农场工作夯瓷实,再不当粪罐子,省得齐二水那天一高兴,再带人来维权。
话题沉重,三人都收口。齐二水就张罗,哥俩吃呀喝呀。他心头没插坯,掏句心窝子话,大霹雳村能包地、建大棚、修路,不是他有什么三头六臂,真要感谢张火丁和林迪,这哥俩明里暗里确实没少使劲。他连干三杯表示敬意。之后给张火丁夹块鸡丁,顺便问那个始终解不开的心结:“玩闹的事情咋样了。市局是不是有猫腻,压着案子不办?几个月了,总得给个交待呀!”
“哦,”张火丁忽然紧张起来,“没,没听说呀。”最近机关风传,高县长被市纪检委两次叫去谈话,回来就低头耷拉脑袋,霜打了一样。大家虽然都不清楚谈话内幕,但传言很多,高县长跟玩闹有瓜葛。有影没影的事儿,张火丁不敢瞎说,只得跟齐二水打岔:“玩闹也没伤着你。自当是个屁,放了就得了。”
林迪跟上敲边鼓,“这事蹊跷。”
齐二水说:“放了屁,肚里还有气。”
“娘们唧唧的,”张火丁说,“有完没完!快说,剩菜谁打包?”
4 齐二水惦记俊柳州,红棉袄揭秘底
话题转了,三人目光盯向桌子。齐二水依照惯例,准备统统带走。张火丁想要熘肝尖,回去贿赂老婆。打他去了四万办,老婆始终阴着脸,嫌他窝囊,死猪不怕开水烫。他想带回熘肝尖,告诉老婆这就是他内脏。林迪惦记油焖大虾,爱吃海货的老婆来农场探亲了。齐二水瞅瞅张火丁,望望林迪,刮着脸皮说:“瞅你俩这点出息。挣那么多钱,跟村民抢剩菜,啥风范哪?”
张火丁和林迪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非要不可。不约而同提示齐二水,嘴上会气可不行,说好了你请客,就得大出血。齐二水无话可说,让红棉袄结账,吩咐她再上一盘油焖大虾,一盘熘肝尖,给两个要饭花子打包拿走。红棉袄挑门帘出去,齐二水跟上一句:“哎,再给我来一盘炒腰花,打包啊!”
“炒腰花?”张火丁好奇,“给谁?哈,水蜜桃,是不?”
林迪问:“水蜜桃是谁?”
张火丁说,林迪你真笨,水蜜桃就是俊柳州哇。然后冲齐二水吐舌头,“老牛不吃嫩草,改吃水蜜桃了?”
“政府主任啥风范哪,”齐二水脸像块红布,“散播妖言埋汰人。”
就让张火丁说着了,齐二水想把剩菜送给俊柳州。这女人命好苦。李三柱逞强,非要跟媳妇下地干活,拄着拐杖上了柳河堤。邻村有个生头愣刚喝了酒,开着农三轮晃晃悠悠过来,一头扎进路边的大龙沟,捎带脚把李三柱也撞下去,两人当场死了。晴天霹雳。眼瞅着这一切,俊柳州傻了,都不会哭了。闺女儿子守着李三柱灵床大哭小叫,整整喊了三天爹。喊得一村子人跟着掉泪,孤儿寡母的日子可咋过呀。俊柳州没哭,始终两眼望天傻笑。发送李三柱那天,齐二水悄悄告诉她,有事找我。俊柳州眼神还直,认不出二爷了,就知道咧着嘴笑。齐二水听见她咕哝一句,回,回柳州……齐二水像给谁剜了心,扑到三柱身上就哭,跺着脚哭,鼻涕眼泪一大把。他哭老天爷不公,已经收走了李家好几个人,咋还收走李三柱呢;他又哭李三柱没心肝,扔下娘仨,自己去那边享福了;他再哭和他睡过觉的俊柳州,水蜜桃嫁到大霹雳村这些年没享几天福,受了一遭罪,到了让人家拖儿带女回柳州老家,哪儿说理去?他眼泪哭干了,俊柳州还无动于衷,接茬咕哝,回,回柳州……齐二水差点喊出来,妹子呀,二爷心里有你。你要不嫌弃,上我家。我身子骨硬朗,帮你料理六亩地没问题,跟我享几天福吧?千万别回柳州,那二爷就没魂啦!
齐二水心里想这些,嘴上没说。张火丁和林迪看齐二水眼窝发潮,猜出他有心事。都不说话了。屋里沉闷,三人哑巴一样。
“上菜啦!”红棉袄笑眯眯进来。给每人斟上一杯酒,她举杯说,“今天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