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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娘接着又向另一个身形圆润的仆妇道:“华婶,麻烦华叔辛苦一趟,去请四叔公过来。”
华氏夫妇在周家伏侍了一辈子,眼见的二郎去了三郎又还小,主母又是个软弱可欺的,这几日来老夫妻两个背地不知抹了多少眼泪,担了多少心,如今见主母这般有主意,华婶脸上都笑开花了,答应一声小跑着去传话了。
润娘瞟了眼犹自讶异的周世齐,笑道:“三叔请到外厅上稍坐,容我换身衣裳再去相陪。”她一面说,一面起身搭着秋禾的手往里去,见鲁妈还站着,回身问道:“妈妈,那支珍珠的簪子你收在哪里了,秋禾翻了半天也没找着。”
“就在妆盒里呀。”
“没瞧见呀。”
“怎么会,我记得就放在妆盒第一格屉子里呀。”鲁妈边说边跟上去,随润娘进屋里去了。润娘临进屋前,眼角余光扫过去,果见周世齐忿忿而去,不由露出一抹浅笑。
“娘子,不怕等会他在族长面前告状么?”
润娘有些惊诧地看着这个不声不响的秋禾,十三、四岁的年纪,竟有这般的眼力。
“告状!”润娘嘴角一斜,嗤笑道:“他一个四十大几的男人,堂而皇之的坐在我这寡妇的内堂之上,虽说是叔叔辈,难道一点都不用避讳?若有必要,我倒可以跟族长学一学。”
其时虽还在九月里,可连下了几日的雨,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天着实冷了下来,周家的外厅门窗历来是都敞开着的,周世齐在风兮兮、空荡荡的的厅堂里坐了小半个时辰,既没人奉茶也没人来招呼,润娘更是连个影子也不见,冻得他缩着两手在厅上直打旋,正焦躁时,忽听得外头脚步声响,门帘起处,只见润娘穿一身月白袄裙,头上挽着单螺,簪着朵素银珠花,带着鲁妈并秋禾款款而来。
“叫三叔久候了。”她满脸堆笑的见了礼,突沉了脸斥责秋禾:“怎么不给三叔上茶呀。”话音未落又呵斥道:“你眼里越发没事了,这么冷的天,连个窗子也不晓得关。”说着话,她敛衽一礼向周世齐赔笑道:“三叔担待我年轻不知事吧。”又命鲁妈上茶。
周世齐隐隐地觉着她是故意晾自己,只是她这一付做低服小的样子,倒叫他发做不得,心里暗自发狠,“你等着,等族长到了,看我不告你一通恶状”,当下“哼”了一声,在上位坐下。润娘淡淡一笑,也在东边圈椅上坐上,茶还没来得及上,就听外头传来:“又请了我来做甚呀!”
润娘听罢,忙迎出门去,只见小厮扶着一个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老者颤颤地走了进来,那老者头戴一顶遮尘暖帽,身穿着直缝宽衫,腰间系纻丝绦,足上一双皂靴。
“润娘见过四叔公。”
老头直接无视她,拄着拐哼了一声直向里去,周世齐也上来见礼,老头倒笑呵呵地道:“怎么,又来接侄媳妇了。”
周世齐叹道:“罢了四叔,我也不敢再说接她去住的话了,倘若闹出点事来,我怎么去见二哥。”
“胡闹!”周友清柱着拐厉喝道:“族里商议定的事,岂由得你们轻易就改了。恒儿媳妇,你要再闹别怨我老头子请家法。”
老头你收了周世齐不少的好处吧,不然我话都没说一句,你就要请家法治我?润娘心里狠狠地鄙视一把这个看上去甚是威严公正的族长,苍白的小脸摆出委屈的神情,亲自奉了茶给周友清后,捏着帕子沾了沾眼睛:“三叔甚么话,适才我只说请了四叔公来商议往后在叔父家的花销,哪里又说不过去了。”
“你不用找寻借口,一个是我侄媳妇,一个是我侄儿,难不成我还能短了你们的!”
周友清亦道:“就是呢,你只管搬了去就是了,瞎操心些甚么。”
润娘甚是诚恳地道:“虽说叔父家就同自家一样,难不成我就这么实心,我同慎儿也就罢了,可这一家子下人难道也要三叔来养?若说我不带人,三叔家的下人倘或有一点半点不到的地方,我委屈了倒没甚么,传了出去又怎样呢?再说了,咱们也不是那起大户人家,谁屋有闲空的人,我这一去,三叔必拨不出人来给我使唤。”
“恒儿媳妇,我们都寻常农户人家,你就非要人使唤不可么!”周友清掉了牙的嘴,扁得都凹了进去,这会叭唧着嘴更加明显。
润娘心里的火苗“噌噌”地往上窜,这老头端着长辈的架子,这般欺负一个小寡妇,真他娘滴不要脸!
鲁妈望向润娘,眼睛里满是担忧,秋禾却是依旧是一付恭顺模样,润娘心里越发得看得这小丫头了,她缓缓走到鲁妈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