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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味混合著冬天棉衣里的汗臭味,狹小的候車室里煙霧繚繞,人們大聲交談的聲音掀翻房頂。
「讓您受罪了。」桂子不好意思地說道,「剛打完仗,火車票不好弄,只買到兩張普通的硬座。」
「沒事。」侯准笑了笑,「我沒那麼嬌氣。」
他仍是緊張,嘴唇快被咬破,時不時掏出懷表看一眼,期盼著檢票的時間快點到。
檢票閘口終於放開,侯准正要拉著桂子起身,人群忽然一陣騷亂,罵罵咧咧地聲音此起彼伏。
他循聲望去,見到了他最不想見到的人——老劉。
老劉帶著幾個人,四處看了看,很快在人群中鎖定了一身西裝,格格不入的侯准。
他粗糙的臉上堆起笑容,朝這邊走過來。
侯准往身後看了一眼,閘機已經開放。他迅速拉起桂子。
「跑!」
他向一支離弦的箭,飛速撞開人群,向檢票口衝去。
老劉也很快反應過來,招呼一聲,迅速跑過來。
侯准不管不顧的向前沖,扒開人群,眼看著就要到關口,把火車票在檢票員眼前晃了一下,長腿一邁,就從欄杆翻了出去。
「少爺!」老劉的聲音響起。
侯准回過頭,看到原本在他身後的桂子已經被老劉抓住衣領,按在地上。
「少爺您走,別管我。」桂子艱難地喊了一句,因為抓著領子呼吸不暢,臉都憋紅了。
「閉嘴。」老劉毫不手軟給了桂子一拳,桂子瞬間鼻青臉腫,血噴了一地。
「別打。」侯准喊道。
「您要去哪說一聲,讓老劉開車帶您去,不比跟這些老百姓擠著火車強。」老劉笑笑,「您回來吧,要是不回來,我怕老爺一生氣,該罰桂子了。」
侯准艱難地看了看身後的火車,又看了看地上鼻青臉腫的桂子。
「我跟你回去,不准打桂子。」他艱難得說道。
老劉放開桂子的領子,走上前攙扶他,將二人一起塞進了車裡。
轎車一路開回了侯家老宅。
「抓回來了?」侯老爺絲毫不意外,帶著老花鏡,不緊不慢研究著棋譜。
「 您早就知道?」侯准眼睛都紅了,布滿血絲。
「從你讓桂子四處買火車票時我就知道了。」侯老爺只是笑,笑自己兒子的稚嫩。
侯准不再說話,低垂著頭。
他的準備自認已經萬無一失,如果說誰泄露了蹤跡,也只能是經手此事的人,打仗過後火車票一票難求,桂子在他的授意下求了不少人,縱使他足夠小心,這裡面到底還是有侯老爺的眼線。
封建和權貴如同牢籠,將侯准這位留洋歸來的知識分子,死死困住。
「這幾天就好好呆在房內反省吧。「侯老爺擺擺手,」還有,我看桂子也不用跟著你了,辭了吧。「
桂子一聽便急了,快哭出來:「求求老爺別辭了我,我家裡母親病重需要錢,您現在辭了我,又找不到工作,您這……您這不是要我們死嗎?」
侯准也道:「我乖乖聽話,您留著桂子,給他一口飯吃,現在北平城剛打完仗,找不到工作的。」
侯老爺瞥了一眼哭的一塌糊塗的桂子,仍舊擺了擺手。
「先管好你自己吧。「他對兒子說。
桂子還是被辭退了,在侯準的努力下,拿了一筆不菲的薪酬。
「還需要用錢的話來找我。「侯准拍了拍他的肩膀。」抱歉,害你丟了工作。「
桂子抹了抹眼淚,因為家裡窮,十二歲就出來打工掙錢,遇到黑心老闆壓榨童工的,也遇到過動不動就上手打罵的,遇到過拖欠工錢的,吃過的苦太多太多。從來沒有一個老闆像侯准對他這麼好。
「您放心,「桂子吸了吸鼻子,」我在北平城幫您留意著,一定找到聞公子。」
侯准笑了,笑得有些勉強。
第26章
文清竹在哨子嶺住下,他打算休整七天,然後搭著錢師傅的車回北平。
真正跟土匪呆在一起才發現,他們也不是那麼膽大包天,公開與官家造反,實際上大部分投了山寨的人,也只是討生活失敗的可憐蟲。
瞎閻王愛找他喝酒,他話不多,瞎閻王也少言,兩個人坐在一起不尷不尬。只有聊到文老人的時候,瞎閻王才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樣,滔滔不絕地講述過去在杭州城的日子。
「他是個熱心腸。」瞎閻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