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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直用尾指摩挲着请贴最未的朱砂红印; 眼里神情莫名难辩。
主家所居是山间一草庐,新雪初至苍翠的林荫小道上,是三两披蓑衣踏木屐的踽踽身影,正是徐直一行。抬眼望去,远远地便瞧见草庐下一位带冠的中年男子,身穿三重靛紫长带纹的四白直衣,下着云立涌纹的冬袴,左右衣襟上配有胸扣和菊缀结,足上是二趾锦袜。看见宾客到了,他微微颔首为礼。
卢四海一惊,扯着身边徐骄的袖子小声道:“这人不是那个什么四国使臣熊野水生吗?怎么忽然摇身一变成了怀良亲王?”
徐骄没好气地扯回袖子,“你问我,我去问谁?兴许这些王公贵族就喜欢这样换个身份微服出游?”
草庐里陈设简单四壁通风,放了暖炉也感受不到什么暖意。怀良亲王却如坐高堂般闲适,亲手斟了一杯热茶,递过来道:“这是你们中土云夷上的大红袍,我很喜欢,特意煮了让你尝尝!”
徐直啜了一口芳香甘醇的茶水,抬头便开门见山,“你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必定不会只请我喝杯茶吧?”
怀良亲王是一个极儒雅的人,虽然已过而立之年,笑起来眼角也有了细微的纹路,但是其风仪望之令人难以忘怀。面对着徐直的质问,他丝毫不以为忤,执着一把绘了云海的折扇悠悠道:“你知道你是我表弟吗?你的父亲与我的母亲是嫡亲的兄妹!”
看着徐直默不做声,怀良亲王微微一笑,“看来你已然知晓了,那你是否知道你的父亲是我亲手所杀呢?”
徐直耳际一阵轰响,在来途当中他曾遐想过,若是遇到自己的杀父仇人该如何,却决计没想到这人一照面就直截了当地捅明此事。虽然生父与自己直如陌生人一般,但真要是如实,那两人之间的确有深仇。
怀良亲王眼中笑意更深,摇着手中折扇缓缓道:“我的舅父就是你的父亲北条有道,从小就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年轻时就走遍了这四山五水。因为仰慕中土文化,他化名徐有道在中土内陆游历,在那里他结识了很多优秀的人,其间就有你的母亲。他曾经写信回来,说遇到了这世上最可爱的女人!”
怀良亲王的语调缓慢,好似想字斟句酌地更恰当地用汉字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虽然腔调有一丝怪异,但是听起来并不令人感到厌恶。
“北条家族是四国伊予的一个二流世族,我的母亲因貌美温柔声名远播,被天皇所闻纳为女御,隔年就生下了我。宫中权势倾扎,我母亲空有美貌却无心计,遇事只会抑郁哀泣。父亲有了新人自然早把她忘诸脑后,直到我十二岁时,母亲终于一病不起,是舅父星夜从中土赶回来陪在我的身边。”
想是回忆起昔日的难堪过往,怀良亲王眼中莹莹有泪光闪,“舅父陪着我度过最难捱的时日,教我习射击剑,又散尽北条家族百年的家财为我招募亲信,殚精竭虑更象是我的亲父。中土到日本国这条海上贸易线是他亲手开辟,为的就是有大量的金钱能够源源不断地涌入我的府库。”
徐直抓紧了杯盏,那时的自己恐怕刚刚呀呀学语,从一个地方辗转到另一个地方,跟随母亲为下一顿的温饱生计发愁。
怀良亲王垂下细长的眼睑,“我的得意忘形引来了中宫所出的奈良亲王的嫉恨,他靠着父皇的宠爱一举抢夺了海上贸易线的主控权,赤屿岛的老船主见风使舵,不顾信义转头就投进了奈良的怀抱!这还不算,那年九月十三的观月节奈良步步紧逼,假借父皇的名义赐下一盘糯米饼!”
徐直听得手脚僵直,知道必有自己所不了解的事情发生。
果然,怀良亲王长叹一声低垂了头道:“我知道奈良必定不怀好意,又不敢明言拒绝生怕触怒父皇,正犹疑间舅父起身将那盘糯米饼端至面前,三五下就吃得干干净净。未过三刻,舅父脖颈粗大双目凸出,糯米饼中果然含有毒物!”
室内静谧,只听得见男人略微伤感的声音回荡,“舅父见多识广,说这就是鼎鼎有名的傀儡香,中之者心肺尽皆畏缩,手脚日渐沉重头脑却清醒依旧,如同无人操纵之人偶丝毫不能动弹,他宁愿死也不愿落到那般可怜下场。我听了之后,就取下腰间短匕亲手结果了他的性命!”
草庐外的飞雪如鹅毛般絮絮而下,卢四海和徐骄同几个亲信束手站在廊下,又不敢跺脚取暖直冻得双颊通红。而对面那些随侍的日本武士,浑身上下只着一袭夹衣,虽然个头都不如何魅梧,却个个目露警惕虎视众人。
怀良亲王以扇摭目,似要掩饰自